第38章 亚伦之刃（1）（1/1）

【神话时代·天湖区·阿索斯圣山】

杨非凡坐在青石凳上气喘吁吁，望着登山石阶在崎岖的山峦里蛇形穿梭，消失在一望无际的深山野林中，后悔不该跟明石来爬山。想起在酒店的时候，自己只不过是望着湖对面的圣山感叹下圣殿究竟长什么样子，就被明石抓住了机会，非要带着自己来爬山，说什么带自己去游览一下圣殿以报答昨晚的恩情。即使自己说了中午和吕岑、神原约好了，明石仍然坚持，说一定赶在中午前回到酒店。

“喂～”杨非凡朝着驻足在前方石阶上的明石喊：“这还要爬多久？你确定中午之前我们能回去？”

“当然能。”明石回过头，脸上恢复了常见的高傲神态，居高临下，带着轻视的眼神说：“谁知道你休息频率这么高，爬五分钟，休息十分钟，连老大爷都不如。”

杨非凡不反驳，他的确不如老大爷，因为十几分钟前，那个老大爷一边步履矫健地超过他，一边挂着笑脸说：“小伙子身体不太行啊，女朋友这么漂亮，得好好锻炼一下啊。”搞得自己不知道怎么解释，他想说明石不是自己的女朋友，可老大爷的重点是自己身体不太行。明石也没解释，她轻轻笑了一声，然后跟着老大爷爬了一段登山石阶，最后停留在她现在的位置，等着杨非凡追上。

“那～”杨非凡大口喘气，擦着额头上冒出的汗水，问：“以我现在的休息频率，还要多久才能到圣殿？”

“差不多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杨非凡惊了，大喊：“那我们中午之前还能回到酒店吗？”

“可以，我们坐缆车下山。”明石拍了下栏杆一锤定音，转身继续登山，她会找到下一个合适的风景观赏点，在那里等着杨非凡赶上，然后再找到下一个风景观赏点，直到到达圣殿。

杨非凡托着脑袋，一边擦汗一边盯着明石的背影，如果说圣殿是他稀里糊涂爬上这座山的原因，那么明石的超短裙和那对闪着白皙光泽的大白腿，就是他追赶明石的动力源泉，唯一可惜的是，不管明石爬的有多高，距离有多远，他都看不到那短裙下盖住的东西。

这就是女人的魅力，若隐若现，又难以琢磨。

杨非凡呆呆地望着明石的背影消失在登山石阶的拐角处，然后垂下脑袋，任由汗水从脸颊上冒出，再滴落到石阶上，直到他看不到汗水滴落，才慢悠悠地站起来，拖着沉重的身体挪向那条望不见尽头的登山石阶。

在爬山的路上，他总是能看见一些奇怪的古树：有一棵树的主干又粗又壮，但它的上面只长了四根又细又长的枝条，像一根人造铁柱；还有一棵树主干光秃秃的，树冠像迎客松一样蓬松，交织在一起，远远看去像一把扫帚；最离谱的是一棵二叉树，就像是一柄巨刃从空中落下，劈开了这株千年古树，成就了它的对称之美。

在一处蜿蜒的木质走廊上，杨非凡看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就是那个住在隔壁的白发男人，杨非凡不知道他的名字、身份。他背着一个黑色的盒子，站在一棵古树下，那棵树极其繁茂，长着红黄、橙黄的树叶，纷纷洒洒地飘落在树的四周，有的落进了树下面的石井里。

杨非凡本来想装作没看见对方，悄无声息地走过去，但踩在木质走廊上的脚步声暴露了他，那个童颜鹤发的可以允许别人称呼他为颂的男人望向他，并向他招手，示意他来一下。杨非凡也没多想，他带着休息一下的想法，走到了那棵红叶树下，一屁股坐到井沿上。杨非凡很累，如果不是井边有水，他甚至想坐在地上，靠着井沿小憩一会儿。

杨非凡开口寒暄：“好巧，你也在这里。”

男人没有接话。

杨非凡尴尬地挠挠头，说：“昨天的事，谢谢你了～”

男人取下背后的黑色长盒，递给杨非凡，说：“拿一下。”

杨非凡接过来，发现这个黑盒子挺重的，放在双腿上，等着男人下一步动作。男人吹了下井沿上的灰，坐下来，问：“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没有来爬山，现在会在哪里？”

“房间里睡觉。”

“那你还会遇见我吗？”

杨非凡想了下，说：“应该会遇见，毕竟你就住在我隔壁。”

“会在这里遇见我吗？”

“哪有这么巧的事？”

“所以这就是缘分。”

胡说八道！杨非凡在心里说，但他嘴上说着：“算是吧～”

男人笑了一下，甩出一句让杨非凡无比紧张的话——

“你今天见不到吕岑了。”

杨非凡呆住了，听到这句话紧张地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男人看。这个男人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他却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想干什么，这让杨非凡内心慌张，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压抑着问“为什么”的想法，保持沉默，等着对方的下一步举动。

“你知道女武神布伦希尔德的传说吗？”男人的语调轻缓，仿佛没有恶意，但现在不管男人说什么，杨非凡都不敢用轻松的心情去听了，他摇摇头，表示没听过这个什么传说。

“布伦希尔德是一位强大的女武神，她充满智慧和理性，神明赐予她创造力、爱、富足和美貌，出于对她的保护，神明将她封印在一座山谷里，安排她沉睡在火焰编织的花环中。她被一位盖世英雄唤醒，可是阴差阳错，嫁给了一个弄虚作假的小人，原本美好的爱情故事，变成了一出令人唏嘘的悲剧。”

火焰编织的花环？杨非凡在心里吐槽，火焰编织的花环是什么样子？他的想象力有些匮乏，想象不出这样的花环。

“你觉得这个传说怎么样？”

“我～不太喜欢悲剧。”

“我也不喜欢，不过，如果有一位女武神，正沉睡在这下面，你愿意做一位盖世英雄，去唤醒她吗？”

“按你的故事讲，唤醒她之后，让她嫁给一个小人？不喜欢悲剧还要亲手创造悲剧，这也太离谱了！”

“是很离谱，不过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离谱的事情。”男人一边说一边走到杨非凡面前，盯着杨非凡看。

杨非凡抬眼和他对视。

“你有想过，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吗？”男人淡淡地问，然后突然伸手，把杨非凡推到了井里。

“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掉落井中的一瞬间，杨非凡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来回答这个问题：

林茨的那张盈盈笑脸；一个悬浮在天空中，浑身发光宛如盖世英雄的少年；无比熟悉的贝尔学院博学广场和图书馆；穿过灰雾的神话时代专列；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用深邃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和蔼老人；博阿娜蹦蹦跳跳的背影；喝醉酒躺在床上的明石，那双充满诱惑的大白腿；满是树木、池塘、花草、鸟儿的村庄；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假小子，那是他一直想念的童年玩伴谭小洁。

杨非凡以为自己要死了，短暂的一瞬间，他一生中最美好、最重要的人生片段从脑海中涌出，直到他落入水中，瞬间激发的求生本能冲走这些画面，将他拉回到冰冷的现实——

冰凉幽深的井水吞没了自己，还好自己会游泳，迅速稳住气息，手脚并用，很快就浮出水面，然后借着井口的微光，找到了一处没水的地方，赶紧爬了上去，然后开始呼救——

“救命啊～”

“救命啊～命啊～啊～”

“别喊了，没人会听见的。”男人的头伸在井口上，毫无感情的声音被井壁放大，传到井底。

“救命啊～”

“救命啊～命啊～啊～”

杨非凡不理他，继续呼救，他每喊一句，井里就响起悠长的回声。

“你再喊，等下那个小妞过来，我把她也踹下去。”

“救命啊～”

“救命啊～命啊～啊～”

叫了几声后，杨非凡突然不叫了，他刚刚没明白对方口中的“那个小妞”的意思，等他意识到这是指和自己一起爬山的明石时，他有点怕了，心想：行，我先不叫了，等你走了我再叫。

不过，他到底为什么把我推井里？要害我吗？可是我在昨天之前并不认识他，和他也没有什么恩怨吧？而且他不是说自己是受先知派遣来保护我的吗？

杨非凡仰着头，眯着眼睛看男人在做什么，如果他往井里扔石头，自己也能迅速躲避。他看到男人一直伸头在井口往下看，没有离开，自己暂时不会被落井下石。杨非凡刚稍稍松一口气，就感觉脸上有液体滴落，有的还落入了他张开的嘴里，味道很古怪，又腥又黏，他立刻想到这是什么东西，一边躲一边大骂：

“你他娘的竟然往下撒尿。”

“多喝点，延年益寿。”

男人的话传到井底，声音里带着笑意，激起了杨非凡的怒火，不管对方是故意害自己还是想和自己开个玩笑，他都要让对方知道，后果很严重。

杨非凡决定上去后，一定要狠狠地揍男人一顿，但现在只能避避风头，躲在井底的角落里，把身体隐藏在黑暗中，不让上面的男人瞄准自己尿尿。这个方法奏效了，他听见流水滴入井水中的声音，慢慢地，水流放缓，声音渐渐变小，然后消散，上面的男人也转身走了，没了动静，最后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杨非凡躲在阴影里等了一会儿，心里确定男人真的走了后，又开始了呼救。

“救命啊～”

“救命啊～命啊～啊～”

……

杨非凡大声呼救了大概有十分钟，没有得到上面的一丝回应，甚至连路人的脚步声都没听到过，心里有点慌张，不会一直没人路过吧？自己不会饿死在水井里吧？

带着慌乱的心情，杨非凡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大声呼救，声音在井中碰撞盘旋，如同猛虎咆哮，直冲小小的井口，余下的声音困在井中，盘旋回荡，冲入杨非凡的耳朵，久久不能散去。稍微休息一会儿，杨非凡又深吸一口气，摆出同样的姿势，大喊：“有～人～吗～救～命～啊～”回应他的还是深井的回声。

在第四次用尽全力呼救之后，杨非凡激动地发现，自己的努力奏效了——从井上传来了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听见了自己的求救声，在小心翼翼地追寻声音走过来。

按压着激动的心情，杨非凡抓住逃生的希望，再次大声呼救，然后走到有光的地方，抬头张望，四处晃动，好让上面的人能看到自己。

井口露出一个人头，那个人正在往下看，杨非凡确定他看到了自己，连忙挥手，同时大喊“救～命～”。那个人朝杨非凡挥挥手，然后离开了井口，在杨非凡困惑不已的时候，又回到了井口，然后丢了一个东西下来——

一个很大的东西，几乎挡住了井口的光芒。

那个东西直直落下，蹭过杨非凡举起的双手，扑通一声落入井水中，借着微弱的光线，杨非凡看到了那个东西的大致轮廓，瞬间意识到那个东西是什么——

一个人！

那个人掉到水里，咕噜咕噜地沉了下去，没发出一点声音，让人疑惑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杨非凡惊呆了，他看了眼井口，上面的人已经不见了；低头看看消失的水花和泛起的水泡，表情凝重起来，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然后深吸一口气，跳进了井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