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犬吠天下（1/1）

“四方山单家啊。”李根福点头：“听说过，以前据说出过几代御医的，不过现在好像也不行了。”

“现在是不行了。”老四眼点头叹息：“老单头死了，儿孙都不学中医了，经的经商，出的出国，但他们家喂狗，十几代都喂，因为有药会看病，所以喂的狗寿命都长，他们的方子瞒得紧，但瞒人不瞒狗，一代代狗传下来，所以单家的一些方子，儿孙不知道，他们家的狗却知道，治这种歪嘴风，就是老药狗说的。”

“真的？”李根福起了好奇心，苛老骚死得早了些，他一直恨自己没学出师，这要是新学一招，倒是不错。

“肯定错不了。”老四眼点头：“这是简单的病，老单家治这个，就是一碗水，不过他们瞒得紧，不开方子，病人只能在他们那里吃药，所以别人不知道。”

李根福点头：“是啊，有些老医家，都有给药不给方的。”

老四眼道：“大王明天可以找到林老太太，一碗水下去，她那歪嘴风准好，林子贵又孝顺，治好了他娘，这个人情不就结下了，难道他还会放任王义权在派出所欺负大王。”

李根福一想有理，他虽然说不怕，但其实打小没进过派出所，想想还是怕，只是激于义愤而已，为了吴月芝，死了也甘心的，不过要是能结识林子贵，压住王义权，那当然是好的，谢了老四眼。

“不敢当大王相谢，以后大王若有事，一声召唤，老四眼随时效命。”

它说得谦恭，李根福心里却多少觉得有些怪怪的，不过也没有多想，又跟老四眼聊了一会儿，这才睡觉。

狗聊天不是汪汪叫的，是一种低沉的呜呜声，李根福也把嗓音放低一点，别人即便看见了，也只以为他在逗狗，不会起疑心。

第二天早起，黑豹就来告诉他，林老太已经起来了，在菜园子里忙乎呢，林家就在镇子外面，林子贵是公务员，林老太却还是分得有田土的，田当然不做了，林老太却坚持种菜，有多的，还挑去镇上卖，林子贵也劝过，没办法，说多了，林老太还打人。

李根福便要去会林老太，先要挖地里的秋蝉，黑豹却说昨夜老四眼就带着它挖了，果然墙角有一堆。

李根福便谢了黑豹，选了十几只老的，背了箱子，往镇后来，到林家，看到一个干瘦的老婆子在菜园子里忙着，李根福不认识，黑豹认得的，知道那就是林老太了。

李根福走过去，叫了一声林阿婆，林老太抬头看他，微眯着眼晴：“哪个啊？”

先前低头不觉，这时一抬头，尤其是说话的时候，李根福发现，她的嘴果然是歪的，往一边抽，闭上嘴巴正常，一说话就歪了，这里的土话叫歪嘴风。

李根福陪着笑脸道：“林阿婆，我是李根福，是苛老骚的徒弟呢。”

一提苛老骚，林老太立刻就知道了：“原来是老四的徒弟啊，好，好，你师父可惜了，去得早，你这是到哪里去啊。”

“我是专程来看你呢。”李根福想好的话：“我师父临走前曾跟我说，阿婆你的病，他问了一个单方子，本来说好要亲自来给你治的，后来突然出了事，我也是昨天突然才想起的，所以把这个药给你送过来。”

林阿婆一听，老眼晴亮了：“真的啊，老四有心了，我就说他是个好人，你那个药是什么方子的，我去抓药。”

“药我带来了，不过煎的法子比较独特，林阿婆，我跟你去家里吧，我帮你煎了，再给你按摩一下，见效快些。”

“好，好，好。”林阿婆高兴了，从菜园子里出来，带了李根福到家里。

林子贵在家里，时间还早，还没去上班，他三十多岁年纪，单单瘦瘦的，听说李根福是苛老骚的徒弟，特来给他妈治病，很热情。

李根福亲自到厨下，拿药罐子装了水，把老蝉放进去，亲自守着煎了，然后把老蝉倒出来扔掉，这是昨夜老四眼说的，单家的经验，见药不见方，见水不见药。

林老太喝了药，李根福又给她在腮部按摩。

苛老骚对于刮莎按摩接骨这些，手法还是不错的，他也肯教，李根福也肯学，所以这些手法都会。

服了药，按摩了十几分钟，李根福便跟林老太闲聊，林子贵果然是个孝子，到上班时间了，他也没去，就在一边守着，猛然就叫了起来：“妈，你嘴好了呢，不抽了。”

“真的？”林老太闲聊着，先还没想到这个，拿镜子来，自己照着说话，果然就不抽了，一时间老眼都有些湿了，扯着李根福的手连声道谢：“福根，多亏了你，要不到死别人都说我是个老歪嘴，背个名声呢，谢谢你了，还有老四，好人啊。”

林子贵也连声道谢，先前只是稍有点热情，这会儿可就是十分热情了，又问药费，李根福想好的话，只说还要几次，事后一总收费就是了。

其实老药狗传来的这个单方子，管用就管用，不管用，再多吃也不管用，但李根福昨夜跟老四眼聊，知道要做人情，要是太说简单了，不见人情，所以才说还多要几次。

林子贵当然不知道，他顺便上班，就一直把李根福送到镇外。

埋下林子贵这个桩子，李根福也就不急了，回到家，没人喊，他就在家里调几味药，苛老骚为了节约成本，很多药都是自己配的。

十点钟左右，王义权来了，就一个人来的，屋外的时候还冷着脸，进屋看到吴月芝，眼珠子一下就亮了，脸上也带着笑，磨叽了好一会儿，这才让李根福跟他走，说得还好，只说就是昨天打架的事，去问一下，做个笔录，又连声安慰吴月芝，只说他知道了，王屠户也有错，他会禀公执法什么的。

李根福却看出来了，这王义权是个色鬼，看到吴月芝美色迷住了，所以虚言哄骗呢。

“哼。”他在心里哼了一声，也不吱声，跟着王义权走。

到派出所，才进大门，林子贵却从一间办公室里出来了，一眼看到李根福，眼晴一亮，叫道：“根子，你怎么来了。”

早间他一直送李根福到镇外，直接叫上根子了。

李根福趁机就叫起来：“王屠户昨天调戏我师娘，我气不过，跟他打了一架，今天王警官叫我来问话呢。”

“王屠户调戏你师娘？”林子贵皱了下眉头，瞟一眼王义权：“是怎么回事。”

李根福却又补一句：“我师娘去买肉，王屠户调戏他，边上好多人听到的。”

王义权本来还想找话来解释一下，这会儿不好说了，只好应道：“王屠户昨天报了案，所以我叫了他两个来问问，调解一下。”

“嗯。”林子贵点点头：“那王屠户不是个好货，经常聚赌的人里就有他。”

林子贵是个有眼色的，王义权跟王屠户是老表，他也知道，所以点一句，那就是表明立场了，王义权不是傻瓜，当然听得出来。

王义权本来受王屠户之托，要把李根福关一天，到夜里下班，王义权值班，王屠户来把李根福抽一顿，吓唬一下，明天再放出去。

而今天见了吴月芝，王义权甚至另外起了心思，想着关了李根福后，晚上还要去苛家走一趟，跟吴月芝聊聊，连吓带哄的，或许能一亲美色，可给林子贵点了这一句，所有的心思全白费了。

他带李根福到屋子里，随便问了几句，做了笔录，然后让李根福签个字，就让他走了。

李根福才走到镇外，却一眼看到了吴月芝，吴月芝正往这边急走，她穿一件月白的衫子，下面是一条酒红色的长裤，除了头上一个红发卡，没什么饰品，可那么远远的走来，却象一朵白荷花轻盈的漂过来，让人情不自禁的眼晴一亮。

“师娘真漂亮，难怪王义权那眼珠子一下就亮得跟电灯泡一样。”李根福暗暗的想。

他迎上去，叫了一声：“姐，你怎么来了。”

“根子，你出来了，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打你？”吴月芝看到李根福，眼中透出惊喜，在他身上看。

“没事。”李根福摇头：“没打我，就只问两句，是王屠户起的头，凭什么打我。”

“这就好。”吴月芝看他身上脸上确实没什么事，放了心，道：“都说那王警官喜欢打人，我就是怕他打你，所以来所里看看。”

李根福知道吴月芝是担心他，心中感动，道：“姐，谢谢你。”

“是姐要谢谢你呢。”吴月芝笑。

两个一路回去，听着吴月芝轻柔的说笑，闻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儿，李根福心中满满的都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