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鸳鸯谱③(1/1)
桂月二十一日。
故来村中客来,花家张灯结彩,宴席六桌,只为祝贺新人。
李莲花把请帖放到收谏处,看向走来的新郎,不失礼仪的道:“恭喜花兄,祝你们琴瑟和鸣,花开并蒂,枝繁叶茂,白头偕老。”
“你来了,李大夫,请快快入坐!”,花谢笑的很开心,瞧见阿娩忍不住问了句,“这位是?”
李莲花看向身旁姑娘,心中想了想:“她…姓李,名阿娩,我表妹,李阿娩!”
姑娘看了李莲花一眼,过了好一会才礼貌的应合他给的身份,花谢离开,她的表情瞬间平静,放下笑容,跟着他入坐。
“不知表妹可否婚嫁?”
这声音是从隔壁桌来的,那说话的男子二十有五,身形高大威猛,皮肤黝黑,是个壮丁。
阿娩丝毫没有迟疑,斩钉截铁,字正腔圆:“我有相公了!”
旁边的李莲花不由看向她,如果不是认识她,他肯定信。
那男子一脸惋惜:“看来是无缘了。”
李莲花抓把瓜子悠闲的看着,也听听大家摆的八卦,时不时磕磕爪仁。
“这兰芝也是可怜,好不容易熬到了头,结果却被那贫书生给骗了。”
“俺听说,是被要债的人给逼死的。”
“当时官员早早结案,判的不就是那赌坊。”
“哪里是判,就是给自己收油水,人都没了,赔钱有用吗?”
“哎!苦命的鸳鸯。”
他们的惋惜被鞭炮声覆盖,新人携手走入大家视线中,新娘细步,新郎也不急,慢踏过火盆,入正室。
李莲花抬手同众人拍声祝贺,余光瞟到了满眼羡慕的阿娩,饶有兴趣的问上了句。
“可是心动了?”
红色是喜庆,但她现在看着只觉得心里难受,满是回忆的眼睛里含着遗憾。
“有个人说他会娶我的,不至说过一次……我坚信了,可是……他太忙了,忘了。”
李莲花见阿娩好看的眼里全是情绪,心房莫名其妙的感觉让他想逃避。
“这…这男人还真是不懂姑娘。”,他陪笑看向新郎,不免觉得自己应该说上两句,“天下之大,还怕遇不上知己,别在一棵树吊着,要学会释怀,看淡。”
每次听到他说这些话,阿娩的心就会很痛,那种无形的痛,难以形容。
她没有回他,选择静静的看完婚礼,新人拜天,喜结连理,新人拜上,和和美美。
虽然很平凡,可他们成亲了,成了彼此之间可以依靠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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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回去的路有些远,花家人让他们拿盏灯,至少路上有些光。
阿娩将灯向他的方向提了提:“公子好些看着脚下,别摔了!”
他很听话的点头,顺便往她身边靠了靠。
阿娩认真看向他,只见他双手抱胸,皱着眉目,心不在焉的样子。
宴席上的八卦,李莲花初觉正常,再想时觉得细思极恐。
楼中戏子兰芝与贫苦书生秦林,历经千辛万苦,终于修成正果,却不曾想债主催债,新娘惨死,新郎殉情。
“唉!”,他叹了口气,将思绪抛之脑后。
提灯笼的阿娩见他愁容,心里不由走了神,一脚踩到枯棍上,整个人向前滑去。
李莲花本能的攥住她的手,然后只见她原地一坐,灯笼一落,他愣了几秒,才将其扶起来了。
“刚刚还让我小心,结果自己倒是先受了罪。”
她默默的看着李莲花把灯笼捡起,没有打算回应他,毕竟她有点茫然。
天色初开,朦朦胧胧的雾里中是李莲花的背影,携着药匣子去镇中坐诊。
睡梦中的狐狸精抬头一望,没什么不一样,它换了只脚垫着继续睡觉。
阿娩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她知李莲花早出坐诊已成习惯,便默默的认同了他一日之计在于晨,也就不归劝他了。
打扫好楼中的事物,她将堆着的衣服装进圆桶中,拿上皂角团、棒槌去了最近的河畔。
妇人与姑娘们在河旁有说有笑的搓洗着衣服,皂角的淡淡清香飘散在四周。
隔壁村的王娘子是个媒婆,见过阿娩几次,起初以为李大夫找了个花瓶仅供观赏,后面见阿娩会做饭会种菜还会干家务,主要是对李大夫也贴心,便也不再给李莲花介绍人了。
“娘子来了!”,王娘子赶紧招呼住阿娩往她那里去,“来这里,我位置都给你站好了!”
虽不是太熟,但她也不会推辞。
将用具放置,阿娩道了声谢。
王娘子不见外:“娘子来这多久了?”
多久?
阿娩好好的算了算,待木桶中乘了一半水:“两月有余了。”
王娘子挽了挽掉下胳膊肘的袖子:“虽是不长,但我老婆子还是想说几句。”
阿娩揉着皂角的手一紧,皂块“嗦”的掉旁边的杂草上,心里努力的准备言语。
不会又要说媒吧!
看到她提心吊胆的样子,王娘子笑着解释:“娘子,别紧张,我不给李大夫说媒。我是想来给你说……”
“等…等等!”
阿娩连忙捡回皂角,再问了她句,怕自己听错了:“你要给我说媒吗?”
“是的呢!”,王娘子很开心的样子。
阿娩也用很坚定的声音道:“谢谢娘子,我已有心上人。”
“我知道,不就是李大夫嘛!”
王娘子靠近阿娩,把她所知所了解的通通告之。
“李大夫来时,引得不少姑娘暗送秋波,可李大夫是个木头不开窍,不懂那些姑娘的意思……娘子与李大夫趁现在看双方都顺眼,早日把酒席给办了,待生米煮成熟饭,你也不会夜长梦多。”
阿娩抿嘴笑了笑,这李莲花不是不懂,而是怕懂,对于王娘子的话,她明确及肯定的反驳。
“莲花不是轻浮小人,他是从一而终,至死不渝的对待另一半。”
她不是生气,是相信他。
王娘子也没有反感她,正想说什么,身旁的人打断了她:“别摆了,你衣服是不是飘了?”
“衣服?”,王娘子瞧瞧自己的衣服,五件布衣都在桶中,“都在,没飘呀!”
那妇人问:“那河中的是谁家的?”
阿娩目光聚在她们交谈的衣服上,河平面上的蓝色布衣起起伏伏,渐渐露出了更多。
她的瞳孔猛的一缩,继而听到妇人与姑娘们的尖叫。
河中悬浮的是一具男尸。
一刻钟后,官府的人员将其尸捞了上来,还在岸的下段发现了一具被掏了心的女尸。
当时的李莲花好奇动静,便跟来了乡下。
扒拉开围观的群众,他站在前面看着两具被泡得不成样的身体,全身臃肿,肢体有被鱼虾啃食,分不清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