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 章 雁南归 完（1/1）
凉意覆上她手，一点一点陷入指缝中剥离面庞上的温度，幽幽的眸光轻抬。
“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这样怕是不妥。”
感到一丝疏离的她，默默收回手，注视着他的眼睛隐晦难明。
“姑娘打算何时离去？”，李莲花在低声问她。
“你什么意思？”
听他逐客之音，她的心像扑了街，碎了般。
李莲花冷峻的面庞上写着“你不该在此”，清冷的目光假着无意看过她。
“江湖是个血雨腥风，刀光剑影的世界，你呢！不应该拘于此处，忘了初心，藏起一腔热血，过着无人问津的日子……回去吧！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他对江湖的讲述清晰并具体，对她的命运的规划也是认真思考过。
熟悉又感觉陌生的口吻，让她心中不免肯定，这些话是李相夷说给她听的，为的只是让她离开。
此时她，满头思维理不清，满眼情绪暗沉浮，哀怨的眼睛里散了光，心中斟酌君意终不解，便害怕阻了后路。
“你不是不知道我是……”
下定决心之人，目光直接与她对视，干唇轻唇，冷冷的声音瞬间脱出，截了她的话，半分不留情。
“姑娘，你是谁？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也不会影响到我的生活，你我……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路人，这无亲无故之人，终会散去，以后，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生活。”
阿娩墨色的瞳仁微微颤着，脸色变得铁青白，难以接受面前人说的话。
李莲花镇定自若的挪开身上的被子，下床走到存放东西的柜子前。
打开之后，直接将金银物品打包裝上。
“这些东西我用着无益，你都拿走吧。”
阿娩看着他递过来的东西的，唇角不由一扯，眼睛怔怔的望着他，他这打发人的模样，真是伤人心。
她低着头，眼部不敢有任何动作，怕里面的情绪会随时跑出来，到时候没有人收场。
面前的李莲花现在看起来，没有任何情绪，连看她的眼神都变得淡漠，她低下的头晃了晃。
以前的她没这么爱哭，也不喜欢多愁善感，是个倔强难讲理的人……
“莲花，你我静一静吧！”
她压抑着自己，可眼泪是没有思想的，落下的珍珠在她的裙裳上，她撇开了脸，起身想逃离。
李莲花静静的看着她的身形在阴影中消失。
窝中的狐狸精感到面前闪过阵风，立马探出脑袋去寻原由。
出楼的阿娩是向北方那片林间而去。
狗从窝中出来，四脚向前踏出几步又退了回来，只见它转身望着身后的人，目光便默默的他身上了。
口是心非的人待她走后，心里突然起了很大的落差，忍不住下楼去看她的去向。
万里浮云，林间草木，楼阁停在野外，一切都是陌生的，他看着茫然了许久。
耳旁的忽然出现了很多声音，行人的脚步，飞鸟翱翔的自由，树干的沉默声，叶子的清脆声。
还有海域的浪花，时而舒缓时而激情和就像江上飞旋的不知名鸟。
随着风的路径，一人一狗在海边待着，夕阳落下，余晖照在他的身上。
礁石下的海水上了位，坐着的人望着远边的天空，天边的赤红勾上了云层，波光粼粼的的液体静静的流淌着晚霞。
芦苇荡漾，白花花的风絮在空中天旋地转，是白茫茫的一片，干燥的木棉植被气味弥漫着。
安静的狐狸精突然耳朵一动，下了礁石，向不远处的海岸走去。
李莲花随着它的动作望去。
黄沙坝上一团模糊的事物在他的视线中，小小的黑影像块石头，是被浪潮吹上岸的。
狐狸精咬住其一角，艰难的移动。
李莲花起身踱步而来，帮他家的狗拉了拉，等海水赶不上，他就蹲下探了探那小子的大动脉，眼中顿时被震惊布满。
面前这小子大概四岁左右，身形娇小，棕色布衣，粗糙的很，四肢都有乌青，看样子新旧伤交加，海草般的头发紧贴在面上，整张脸伤痕累累，无一处是好的。
李莲花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海面来去的地方，然后目光被他身上的一块“尚”字玉吸引了会。
“狐狸精，救还是不救？”
他转头看向它，只见它盯着他。
片刻，狐狸精像明白了一样，在那小子身上踩着它的腿。
李莲花沉着心，若这是个剑客或者大人，他不会救，也救不了。可这是个命悬一线的小子，他还的命运应该很长，不该止步于此。
……
天色暮，浓浓的雾色在楼边围绕。
阿娩提着灯笼在楼角处挂上，虽不是明亮，但至少可以让人一看便知此处有人。
秋季的夜晚有些凉，她上楼加了件衣服。
下时楼，那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微暗的灯光处，身后还跟着个走一步拐一下的小孩，穿的破破烂烂，看起来也很糟糕。
但是他那双幽深的眸子盯着李莲花，正闪发着精光。
狐狸精跨过门槛走到阿娩脚下。
她是过申时回来的，当时见不到人，她便坐在楼外等。
李莲花在的眉眼间扫过，目光沉了沉，心中默默的叹叹气，楼中的人没送走，如今又要多一个拖油瓶。
“我去做饭，你带他收拾收拾。”
阿娩点头，有点意外，他居然没有与她当面质问。
见他去厨房，她的心中起了些担心，但那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事。
看着那不说话的小子，阿娩走向他，却被他深深的眼睛注视着，或多或少有点不舒服。
“你跟我上楼！”，她的指了指自己。
小朋友很听话的望了她很久，仿佛在她的面上找东西。
上楼后，寻了李莲花最小的衣物都不适合，比对过去，她挑出自己的一套衣裳让他穿。
小孩子本不想接受，但奈何身上的乞讨衣气味太一言难尽。
阿娩让他坐到椅子，梳理着他打结的长发，黄铜镜中渐渐的体面的容颜是个玉面如冠的小公子，只是那好看的眼睛里每分每秒带是厌世。
替他打理好发型，不由问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雁、南、归。”
他一字一字的吐出，神色却异常冷淡，不像他这个年龄阶段会有的。
但想起他入楼的模样，她便能明白接受了。
雁南归透过镜子看到她变化的情绪，心里渐渐的想起那日的场景，白沙河堤，芦苇荡漾，大雁南飞。
“是大雁的雁，江南的南，归去来兮的归。”
南与归两字在他的口中像是生生咬碎牙才能说出口的。
【雁南归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