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宣告死亡（1/1）

许瓷不知道他怎么回到他租的房子里的，他本来想给程锐打电话，但是今天才星期四，他想告诉他他很害怕。

许瓷刚关上门背就靠在门上缓缓滑了下来，他将自己紧紧蜷缩成一个胚胎状，仿佛这样就能保护他自己一样。他没有开灯，他哭得泣不成声，背抖得像漏了风的风箱。

他家里安静极了，安静得只能听见唯一的声源就是许瓷的抽噎声。

许瓷抓着自己的手臂，那种无力感瞬间侵袭他的每一个感官，或许是omega天生多愁善感，他总想哭。

他麻木的拖着自己的身体去洗漱，躺在床上睡不着，生怕错过每一条消息。他给研究院请了假，甚至将自己手机的通知铃声调到最大。

他每每惊醒才发现竟然只睡了二十分钟，这样反反复复到了下半夜他终于睡着了。暮色四合到晨光熹微这短短十几个小时发生了太多事。

早上七点他就到了医院，许绍还没醒，各种仪器插在他的身上，呼吸机上断断续续的出现着白色雾气。许瓷一只手提着保温桶，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门口。

里面的人已经给许绍做好了清理，发现门口的许瓷。

“先生，你可以进来。”他将门打开，随手接过许瓷手里的保温桶放在桌子上就出去倒水去了。

那个护工不一会儿又回来了，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静静的陪着许瓷。这个护工是许瓷请来的，照顾了他爸爸已经快两年了。他刚研究生毕业许绍就病倒了，许瓷没有时间感到悲伤，很快承担起了家庭的责任。

“你说爸爸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啊？”许瓷拉着许绍的手放在自己的眉心，他问的是这个房间里的beta护工，他现在想和这个人聊聊天。他害怕太安静了。

那个护工的话很少，可能是因为他太内向了。“许先生应该很快就醒了，他这么喜欢你，应该很快就会醒来，他肯定舍不得先生。”那个护工说着大多数护工都会说的话，但是却真的安抚到了许瓷。

爸爸从小夸他是最漂亮的omega，是世界上最可爱的omega，是爸爸的骄傲。所以他一定会很快醒来的，他肯定舍不得他等太久。

许瓷可能是因为昨晚没睡好的原因，所以他拉着许绍的手很快就睡着了，而这一觉竟然睡到了下午两点。

当他醒来的时候正看见许绍慈爱的看着他，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而这个房间里出现了一个除了护工以外的人——温承知。

许瓷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他面前的桌子上放了一个被刮了半边果肉的苹果。

“爸爸，你真的吓死我了。”许瓷抓着许绍干枯的手，就像是一棵老树粗糙的枝干。

“我的宝贝，爸爸永远爱你。”许绍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脸上依旧带着笑意。

“爸爸肯定吓着你了吧，爸爸没事儿。我一醒来就闻到你做的瘦肉粥的香味了，你不打开让爸爸尝尝吗？”

许瓷嘴角也微微上扬，笑容苦涩，他打开保温桶，拿出勺子小口小口的舀着瘦肉粥喂给许绍。许绍今天吃得格外的多，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多。

“外面下雪了啊，真好看啊。”许绍看向窗外，果然窗外的树枝上堆积起了白色积雪。

“昨天也下雪了，昨天的雪下得和今天一样大。我还看到有小孩儿在堆小雪人。”许瓷给他讲着他昨天看到的事情，许绍正在安静的聆听。

“最近我特别想小锐，但是我知道他不可能回来。”许绍自顾自的说着“我也想你的父亲，我在梦里见到他了。”

许瓷也安静的听着，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镇定一点。“爸，我们不是都说了吗？等春天到了我们就去看父亲。”

许绍笑了笑“承知，真是麻烦你了，你公司那么忙可以不用来看我的。”

“我把工作都交给我的秘书了，他知道该怎么办。”温承知知道这个人的生命在流逝，以前许绍的信息素没这么淡，到现在他几乎要闻不到他的信息素了。

许绍依旧笑得明媚，他是不是看向窗外，像是在看天空，也像是在看远方的山脉。他戴上了黑色假发，以前用舍不得，现在他一定要戴上这个做工精致的黑色假发。

寒风中的最后一片叶子坠落时，巨大的悲伤情绪瞬间充斥着整个房间，他抑制不住他的痛苦，这种痛苦相比肉体上的更加令人受折磨。

晚上十点之前他从医院开了一张死亡通知单，他的眼睛就像兔子的眼睛一样，又红又肿。他的爸爸随着窗外最后一片叶子落下，他的灵魂自由的飞向远方。

在那片鲜为人知的陆地上与他的爱人相逢。

温承知一直陪在他身边，许瓷抓着死亡通知书的手都在抖，整个人就像秋天里的树叶摇摇欲坠，他去了一个打印店向山区发了一份传真。

两天后皮肤被晒得黝黑的程锐回来了，他右腿上的石膏还没有拆，左手的石膏也没有拆。程锐看见许瓷的那一瞬间露出他的大白牙，许瓷跑过去抱住他。

程锐紧紧的抱着许瓷，仿佛这就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哽咽着开口“哥……”

程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昨天上午，他的部长找他过去，却没想到是这件事情。他甚至有些怀疑部长是不是弄错了，当他看到这份死亡通知书的时候他也哭了。

他从来没想过过年的时候在家里待过几天，竟成了他见他许叔叔的最后一面。他在每一次生死存亡的关头都会走马观花的想过自己这么多年来这两个人陪着自己成长的过程。

他有时候出任务想过无数次和自己的叔叔还有哥见面的场景，从来没想过竟然是以这样的形式。

程锐像个孩子抱着许瓷，只有这样才能汲取到一点温暖。

“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也不是个孝顺的孩子，我应该……我应该早点回来的，我应该早点回来看你还有叔叔，我明明知道他生病了，我明明知道……”程锐哽咽的说道，他在这一刻哭得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