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江程的故事（1/1）

程洲观察着江程脸上微表情的变化，江程的眼眸渐渐冷下来，眼神里的光慢慢散去，没了神采，只有数不尽的失落和沉闷。

他走上前抚上江程的肩，过了好久才开口："阿程，怎么了？"

程洲再次被自己蠢到了，明明不想问出这句话的，他只想安静地陪在他的阿程身边，可是无话可说，就这样说出来这句话。

江程哑然失笑，嘴角上扬，但程洲却看出了那上扬的嘴角暗含汹涌的失落，程洲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

两人就这样坐在阶梯上，头顶的太阳已经落下去了。

程洲看了一眼天空，日落西山，是他突然想到的一个成语，是凶兆。

太阳下山了，不久后迎接他们的会是漆黑一片的黑夜。

坐了一会儿，江程开口说话，嗓音不像之前的那么温柔，冷淡中带有一丝怒气，像一把刚磨得锋利的刺刀一样："程洲，姥爷走了，她回来了。"

程洲的脑子突然停止运转，姥爷走了？什么意思？是自己理解的那个“走”吗？前一个月还在自己面前生龙活虎笑着的老人，走了？

她回来了？她是谁？江程的妈妈吗？那个从未被江程提及过的人？

程洲心里堵得慌，关于江程的所有，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洲，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程洲没有说话，只是握住江程冰冷的双手，明明正值夏季，就算是夜晚温度也很高，可是江程的双手却冰的让人害怕。

江程缓缓开口，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江程是在跨年的凌晨出生的，江云峰很高兴，程沅泽很高兴，唯独不高兴的或许就是他的母亲程婉悦。

程婉悦面容清秀带着一丝生产后的疲惫，靠在床上小口喝着江云峰炖的鸡汤，她看着旁边的江程满脸不高兴，好像自己并不是这个孩子的生母一样。

趁江云峰回家拿换洗的衣服的时间，程婉悦扔下江程，一个人跑出了医院，从此再无音讯。

那时的江程还没有名字，是程婉悦走了之后，江云峰才取的，江程，江云峰的江，程婉悦的程。

简短的两个字是江云峰对自己的爱人藏不住的爱意，也是对自己的爱人藏不住的思念。

从那之后，江云峰就承担了爸爸和妈妈的角色。

江程出生三个多月后，江云峰应程沅泽要求，将江程带到Y省，程沅泽照顾江程，江云峰外出应酬挣钱，虽然早出晚归，但每天晚上都会把熟睡的江程抱到自己身边睡着。

那时的江程并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不在？别的小孩都有妈妈？就自己没有！

程沅泽总是带着江程坐在阳台上看夜空，指着一颗星星说："程程，那就是你的妈妈!"

小小的江程顺着程沅泽的手指抬头看着那颗最亮的星星，奶声奶气地问："姥爷，妈妈怎么会是星星呢？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

程沅泽一时语塞，把江程抱到自己的腿上坐着，双眼布满雾气："程程，妈妈不是不要你，而是爸爸和姥爷先选择了你，是我们不要的她，以后程程有爸爸有姥爷就够了，知道吗？"

小小的江程不太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抱着程沅泽的手蹭了蹭。

"程程，以后想妈妈了，就抬头看看星星，每一颗星星都是你心里的妈妈，你是星星最照顾的孩子，所以，你走到哪儿，哪里都会有星星。"

江程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星星："姥爷，我以后有你，我还有爸爸，我不想看星星了，也不想要妈妈了。"

程沅泽一愣，不再开口。

江程再长大些，江云峰就带江程回了Z省，那是江云峰长大的地方，是他打拼的地方，也是和程婉悦相遇的地方。

因为没了姥爷的照顾，江程从小开始做家务，希望可以帮到爸爸。

所以他开始扮演着一个乖孩子的角色，努力学习，努力考第一，努力让爸爸开心，努力让所有人都开心，却忘记问自己是否开心。

但那时的江程并不是现在这样冷淡，沉默的样子，他也会开心大笑，爸爸回来时抱着爸爸撒娇，也有很多朋友。

在江程三年级那年，他一个人在家，一群人站在他家门口质问这个只有九岁的孩子是不是私生子？是不是野种？那个小三去哪了？

一群人看家里没有大人，对这个小孩子也做不了什么，就走了。

江程那天吓到了，江云峰回来后就看见江程蜷缩在门口，满脸泪痕。

江云峰还没进门就已经听邻居说了今天的事，所以在他看见江程那个样子时，心疼又满怀内疚地抱住江程，一遍又一遍地说着："程程，对不起，是爸爸对不起你。"

那晚江云峰抱着江程哭了好久，在那晚过后，两人都没有提起过这件事，他也不再会抱着江云峰撒娇，只是努力着想要成为父亲心里的骄傲。

直到五年级的一场变故，让江程转了学。

江程学习好，长得干净，很多小孩都愿意和他一起玩，他们说想去江程家里玩，江程就带着那些小孩到了自己家里。

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邻居，和一群不懂事的孩子说起了江程妈妈的事。

程婉悦年轻时和江云峰爱的轰轰烈烈，她放弃自己出国深造的机会，选择留在Z省，两人领证后，程婉悦就后悔了。

后悔留在这座城市，后悔嫁给这个男人，后悔怀了他的孩子，她嫌弃江云峰没有钱，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在一次次出门散心时遇到了同样已经结了婚的曹白年，曹白年长相不及江云峰，但也还算俊秀，所拥有的财产是江云峰一辈子都挣不了的。

两人相见恨晚，很快就决定要一起离婚，然后到一个浪漫的地方度过一生。

所以在程婉悦生下江程后就随曹白年走了，一个抛夫弃子，一个抛妻弃子。

虽然同是出轨，但程婉悦被称为小三，江程的身份更是让人怀疑，他是江云峰的孩子，还是曹白年的孩子，所有人都在猜测。

小孩子，听到什么就传播什么，回家和大人说，回学校和其他孩子说。

"杂种""野孩子""小三的孩子"，就这样扣在了江程的头上。

江程原本是不理会的，可后来他们越说越过分，江程就动手打了他们。

江云峰被叫到学校时，才了解到自己这么乖的儿子，原来在学校是这样被人欺负的，可就算是这样，校方依然要求他们道歉，毕竟江程动了手。

江程拉着江云峰的衣角，懂事得让人心疼："爸爸，你不要生气，我错了，我不该打人。"

江云峰蹲下身子，看着懂事的江程："程程，爸爸没有生气，你也没有做错。"

江云峰当着所有老师的面带走了江程，一走就是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后，江云峰拿着亲子鉴定书甩到校长的办公桌上："希望校长可以澄清谣言，毕竟人心可畏。"

校长看江云峰满脸怒气，就说着"好好好好好，当然会了，江程这样的好学生应当替他澄清。"

在校长说着的时候，江云峰又甩出一份转学申请书，校长不明所以："转学就没有必要了吧。"

毕竟自己这个小学是私立的，江程成绩好，要是考进最好的中学也是为校争光，还可以提高整个学校的知名度。

"没必要吗？江程是我儿子，这份委屈我受不得，江程更受不得，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江云峰态度非常强硬。

"校长要是不同意的话，我就起诉所有传谣言的孩子，他们这是污蔑诽谤。"

传谣言的孩子太多，不能把事情闹得太大，校长只能签字同意江程转学。

那之后，江程就转到另一所学校，他开始变了，变得不爱说话，变得不再交朋友，在那个狗都嫌的年纪他成了最懂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