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卖馍人（1/1）

郑桂芝，河南兰考县人。他小的时候，兰考这地方是十年九涝，穷得叮当响，当地人都要组队到外地去要饭才能活下去。他家虽然在县城里住，兄弟姐妹也不多，但也经常揭不开锅，全家人经常饿得晕晕乎乎的。

他家街对面有个卖馍的老头，姓杨，是个驼子，就是我们常说的罗锅。家里就老头一个人，带着一个脑袋不太灵光的儿子。杨老头老伴死得早，他和儿子两人相依为命，卖馍为生。馍，在北方地区、尤其是河南指的就是馒头。卖馍的，就是把馒头蒸好，拿个箩筐盛好，沿街叫卖的人。

郑桂芝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人长得清秀，别看只有八九岁，也懂礼貌，每一次买馍的时候都说谢谢。杨老头就非常喜欢郑桂芒，就给郑桂芝他爸商量，说你家穷，我家也穷，门当户对，以后我给你家送馍，再给些嫁妆，干脆让我儿子和你家桂芝定个娃娃亲。

郑桂芝他爸就想，现在这日子都过不下去了，有口吃的，人都能领走，更何况别人杨老头还厚道，每天还送些馍，这一大家子人也就能活下来了。反正女孩子大了也要嫁人，于是就同意了。杨老头给了些聘礼，从此以后就每天给郑桂芝家送馍，一连送了十一年。

其间，杨老头也想把郑桂芝和他儿子的婚事办了，但那时候日子已经好了，政策规定不到法定结婚年龄不让结，两人的婚事就这样拖着了。

那时郑桂芝已经高中毕业，出落成了大姑娘。杨老头的儿子虽然脑子不灵光，但也知道郑桂芝是自己未来的媳妇，见了他，每一次都傻呵呵地乐。

那年县里招工，郑桂芝高中毕业，在当时是高学历，人又长得标致，理所当然被招进了工厂。那时候工人阶级的日子是最好的，工作两年，郑桂芝和工厂里一个工人就自由恋爱了，就给他爸说能不能退了杨老头儿子那边的娃娃亲。

也不知道他爸是怎么跟杨老头商量的，反正那门娃娃亲是退了，郑桂芝也结婚了。等结婚没多久，就听说杨老头的儿子得了相思病，不吃不喝，一病不起，人就这样没了。这一家就杨老头和独子两个人相依为命，儿子去了，没过多久，杨老头也走了，这一家人卖馒人就落了个干干净净。

日子还得过呀，郑桂芝和她老公倒是相濡以沫，没过多久就添了一个儿子，日子也是幸福美满。但生老二的时候，郑桂芝做了一个梦，他竟梦到了卖馍人、驼子杨老汉，杨老汉在梦里给他说，我给你家送了十一年的馍，你也得还我这十一年的情。

郑桂芝生下他们家老二，就发现他们家老二也是个驼子，而且下半身还是个瘫痪，郑桂芝就知道应该是杨老汉来讨债了。那个年代也没有尿不湿，只能天天换尿布。像他们家老二这种孩子下半身没有知觉，那就得时时尿，时时换，他家的尿布晒开凉的时候都能成了万国国旗，而且家里的味道大，邻居们都特别嫌弃。

他们家老二也很奇怪，稍微长大点懂点儿事后，凡事都必须郑桂芝亲自处理。他对郑桂芝老公感觉不知道哪里来的敌意，根本不让他老公碰，一碰就大哭大叫，根本没法哄。但是郑桂芝明白是怎么回事啊，他心里还记得那个梦，记得杨老头的话，也觉得对不起杨老头一家人，所以别人再嫌弃这孩子，郑桂芝还是好好照顾着他。

有一天，孩子对她说：“妈妈，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托着我往上走”，第二天，这孩子就走了，那天正是他马上要过十一岁生日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