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旁敲（1/1）

“壮士，待我老太太收拾利索，再出来相见。”韩老太太一边不慌不忙穿上鞋袜，一边向着漆黑的窗外缓缓说道。

身边的秦庚一怔，慢慢掏出了匕首。沈怀年一个眼神制止，正大光明走到窗前，依然背对老太太。

“您慢着，不着急。”语气不冷，还有点关切，似熟人之间的简单问候。

打正门进来，老太太正襟危坐于正堂黄花梨圈椅上，一脸镇定自如地看着划破夜色走进来的二人。秦庚怕有埋伏，警惕地观察四周，挡在沈怀年一侧。反观沈怀年，倒是从容淡定，似来串门一般。

“晚辈冯川，给韩老太太问好了。”沈怀年躬身作揖，一丝不苟。一旁的秦庚不解，但是只能学着他也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韩老太太并不领情，冷冷一笑，说道：“老身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谦和有礼数的贼人。”

“老太太说什么呢？我们家少，少爷怎么可能是贼。”秦庚对老太太的态度大为恼火，几欲上前，但沈怀年一个眼神扫过来，他只能悻悻退下。

“老太太，在下实在无意叨扰，但是事情迫在眉睫。恳请老太太原谅。”沈怀年又作揖致歉。

“好，老身现在就要听听，到底是何事，让你们夜闯我这崇园。”老太太眉目凛然。

“老太太，如今天下局势不稳，各路军阀势力都在虎视眈眈，欲趁乱世分一杯羹。但是，这羹，却是以百姓血肉制成。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战争，将是害了百姓。”沈怀年缓缓述来。

老太太闭门养神一般，并不为动容。

“所以，晚辈不才，甘当说客。听闻老太太三儿子，也就是孙汉孙军长，正在与青宁城驻军开战，老太太您可知？”沈怀年看向韩老太太。

“嗯。”依旧不冷不热。

“可是，这场战争的后果，您可想？孙汉现在实力强悍，对付一个刘文雄，属实简单，但是，等他真正打赢了刘文雄，这场战争，才真正拉开了帷幕。”

韩老太太闻此，慢慢睁开眼睛，打量起眼前这个年轻人。

“现如今，平城的沈军一部也到了青宁城。这沈家虽携兵而来，却未有真正携兵而战之心，只要这孙军长同意，我们其实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谈一下，您说是不是，老太太？”沈怀年起身给老人家倒了一杯茶。

韩老太太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内心已然风起云涌。她又如何不知呢？这孙家，祖上皆是忠义肝胆之辈，为国为民冲锋陷阵。但现如今，自己这个儿子却只顾眼前，为了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置当地百姓于不顾，可悲，可叹啊！

见韩老太太神色稍缓，沈怀年趁热打铁：“晚辈闻孙军长是一个大孝子，所以还请老太太一定劝一劝这军长。在国家大义面前，个人得失实属微芥。”

韩老太太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年轻人绝非一般人，他的才智，眼界比自己那个整天就知道吆五喝六的儿子强不知多少倍。那不争气的逆子，若再打下去，只怕自己的老本都保不住了。想到这里，她不禁长叹一声。

夜已渐深，门外不时传来巡夜之人的脚步声，沈怀年把该说的都说了，便起身向老太太告别，见未得回应，便作揖行礼，而后带着秦庚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身法利索，令人叹服。看着来无影去无踪的两个人，韩老太太感叹道：“好个沈怀年，果然有胆有识，人中翘楚。绝非我儿能比的上的，罢了罢了。”

第二天，孙汉便接到家中老母托人带的口信，身体不适，要他速速归家。孙汉待母至孝，不敢有半点犹豫，急忙交代手下好好监看对面敌人动态，自己速去速回。

在家待了两日，见母亲并无异常，又带着手下急回赶，在回去的路上，脑袋里全是母亲这两天的教诲。确实，如母亲所言，自己这次行动属鲁莽之举，只看到刘少雄的那些兵力，却未曾想把沈怀年这尊活阎王也请了回来，此刻的自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况且自古以来，这打仗就像对弈，有点运气成分在里面，不到最后，输输谁赢还不知道。想到这里，他不禁用力抽了几下战马，加快了回程速度。

虽已见到了韩老太太，但是沈怀年从来不是一个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人，他命人一遍加快防御工事的修筑，一边伺机而动，寻找最佳时机，发动最有利攻势。只是，在这无情的战场之上，他心底始终留有最柔软的一隅，用来想念那远方的人。

方忆言实在想不明白，沈怀年为什么不写封信，或者拍个电报，再不济让人给带个口信，而不是让钟子墨来天天跟着自己，她知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爹她娘不知啊，一天来问她八百遍这是谁，从何而来，二人是什么关系。方忆言自然不敢和他们说，这是堂堂平城钟家二少爷，而且还是，少帅沈怀年的好兄弟。

“方忆言，你最近少出去。”正在看书的钟子墨，今天第八遍交代道。

“好！”方忆言翻了个大白眼，心想这施木晟到底是何方神圣，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钟子墨忌惮成这个样子。

嘴上答应，但是方忆言心里却还想着自己前几日救得那只小鹿，于是趁着众人没注意，偷偷溜到上次那个医馆去了。

一进门，便看见前几日还奄奄一息的小鹿，如今正卧在一角安然吃草。方忆言心中一喜，心想这医师果然医术高明，自己得好好谢谢人家才是。走过去抱起小鹿，小鹿似是认出眼前之人便是那日救自己的人，亲昵的蹭了蹭方忆言，十分温顺可爱。

与小鹿玩闹了一番，方忆言这才发觉，院子里没人，只有晒的整整齐齐的一方方草药，草药味道清奇，怡人心脾，她忍不住都上前去，仔细观察起来。

“丫头，你找谁？。”冷不丁响起的女声，吓了方忆言一跳，忙循声看去，啊，好一位清风霁月的妙人，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她。那妙人一笑，四下仿佛都开了花，让这简单的院落，变得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