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可知罪(1/1)
在明末,一两银子的购买力还是不错的,万历年间能买两石粮食,一石相当于后世180斤左右。崇祯三年,后金洗劫京畿后,京畿一带损失惨重,加之漕运时断时续,粮价维持在了一两银子一石。一家四五口人,紧巴点一两银子勉强也能过一个月。
杨易盘算着,沈从文留下的十两银子,去除“雇佣费”和购买的日常用品,加之储备了一石粮食,还剩六两了。通过采购,杨易大致了解了此时银子的购买力,不禁有些后悔,给两个锦衣卫的工钱着实给多了。剩下这点银子节约点能支撑些日子,要想奢侈,恐怕够呛。以后这日子咋过呢?
连续几天,杨易走遍永平城,想找份工作,偶尔所见的几个招聘广告,不是繁重的体力活,就是小二,丘八之类的底层工作,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街头的青楼倒是招龟公,虽然有些好奇这份传说中的工作是不是像星爷那样在青楼里左拥右抱,但一想到自己是名牌大学生,杨易还是决定不能给母校丢脸,咽着口水过青楼而不入。
杨易忽然发觉,自己这个未来的高材生,在这个古代百无一用啊!高不成低不就,找份合适的工作真的挺难。
既然打工不行,那就自己做老板吧!
杨易回想下别的穿越者都是怎么发家的,对,搞点发明,琢磨琢磨搞什么发明呢!好像什么都懂点,又什么都不精。好不容易想到几个适合自己的项目,好像有点太超前了,在这没有工业基础的时代,原材料也不好找。想来想去,也毫无头绪。
在胡地和卫子良注视的目光中,杨易背负双手,目光深沉,仰首望向天井上方四方形的天空,长叹一声,“天才无用武之地啊!”
“……”
“……”
永平城外的清心别院。
陈楚楚脸阴沉的可以滴下水来。马一天和小莲分立其左右,下首一名护卫垂首汇报情况。
“禀小姐,属下查明,逃犯杨易现在永平府城南城,江南商人沈家赠其一套宅院,杨易将其打扫,显然是要长期居住。不过,其被锦衣卫控制,出行有两名锦衣卫暗探随行。锦衣卫暗探乃锦衣卫山海关卫所陈麟陈百户手下。”
陈楚楚愕然片刻,“真是不知死活,还敢在永平待着。”
小莲道,“小姐,杨易敢在永平居住,定然有所凭恃。奴婢猜测,他定然和锦衣卫达成了某种协议,以为有锦衣卫的保护就有恃无恐。这也难怪,在普通人眼里,以为锦衣卫就是天了。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小姐岂会将区区锦衣卫看在眼里。”
陈楚楚想想也是,锦衣卫的凶名上震百官,下慑黎民。即使如今锦衣卫势微,光靠名头也能“威震八方”了。
“陈麟这人如何?”
马一天道,“陈麟秉性刚正,身手敏捷,办事得力。多次刺探到重要军情,屡次立功。不过因为不善逢迎,甚至顶撞上司,为其不喜,故在百户职位上多年未得升迁。”
“大明官场积弊丛生,无能之辈窃居高位,有才之人明珠蒙尘。”陈楚楚无奈道,“我们找他要人,他会给吗?”
马一天摇摇头,“除非有公文,否则绝无可能。不过,我们可以找陈麟的上司房瑞,只要我们亮明身份,他不敢不交人。”
陈楚楚沉思片刻,摆手道,“算,以上司压他徒增事端,罢了。严密监视他们即可,一旦他们有风吹草动,我们再下手截胡就是……你再调查一下陈麟……”
马一天拱手道,“喏!”
杨易在感叹的时候,陈麟则在同东厂“扯皮”。
院子里,气氛紧张。一众锦衣卫同一众番子对峙。
东厂档头范康阴鸷着脸,气焰嚣张,“本官奉东厂提督高公公之命,特来缉拿案犯杨易,现已侦知案犯在陈百户手里,请务必交出来。”
陈麟目光沉着,“巧了,某也在查一桩要案,涉及到案犯,范档头请等待些时日,待某案子一了,自会将案犯交出。”
“少特么的搪塞,我东厂的案子都是大案要案,要是耽误办案,你担待的起么。高公公关心的事情,别说你陈麟,就是房瑞也要绕着走。”
“都是为朝廷办差,何分彼此。再说了,朝廷自有法度,案犯涉及多桩案子,那么朝廷自会协调。如果朝廷有公文下来,某自会照办。而范档头私下里来要人,于规不合。就算你范档头手眼通天,不按规矩来。陈某却谨慎的很,不敢败坏朝廷法度。”
“少拿朝廷法度来扯蛋,杨易的案子涉及什么,谁心里不明白。”范康阴笑,“原以为陈百户两袖清风,正气凛然。嘿嘿,以后谁再说这话,老子撕碎他的嘴。怎么,陈百户也经不住诱惑了。”
老大被羞辱怎么行,一众锦衣卫愤愤不平。胡天喝道,“范康,少在这里胡言乱语,赶紧滚蛋。”
范康不以为然,咧着嘴,手指着一众锦衣卫道,“瞧瞧你们,一个个破衣烂衫的,哪还有当年叱咤天下,让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样子。哪里还有天子鹰犬的风光。跟乞丐似的。你们还是皇帝亲军么?”
锦衣卫气势一泄。自崇祯登基后,锦衣卫备受冷落,各种行为受到制约和限制。在京城的锦衣卫还好些,驻防在外,尤其是驻防军事重镇的锦衣卫本来油水就少,受皇帝冷落后,那些军官和地方官早就受够了锦衣卫的气,此时更加不把锦衣卫放眼里。导致部分锦衣卫粮饷都拿不足。
明朝的锦衣卫,下设多个部门和卫所。囊括的职责非常广泛,上至宫廷仪仗,下至清扫街道。并非后世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真正威风的是锦衣卫的镇抚司,负责诏狱和侦缉办案的就是镇抚司。不是所有锦衣卫都那么风光。清扫街道的锦衣卫再风光能风光到哪里去。
锦衣卫实际相当于军队编制,大明军队的毛病,锦衣卫都有。大明军队缺吃少穿,锦衣卫也同样如此。
陈麟部锦衣卫,不属于镇抚司。也没有镇抚司的风光。其驻防山海关主要职责是防止关外细作渗透和刺探关外情报。粮饷也是按朝廷“惯例”层层扒扣下来,所余不多。
当然,作为强力部门,只要领导狠下心来,想捞油水简直就是小儿科。比如,诬陷几个“大户”里通外国,石头里也能榨出油来。很多人就是这么干的。
也有很多正直的人,不屑于旁门左道,甘于清贫。陈麟就是如此。
范康得意洋洋,“咱们厂卫是没当年风光了,但也不至于穷得揭不开锅。你们瞅瞅,老子手下的兄弟们,个个吃香喝辣的,青楼的娘们随便睡。就你们陈百户那榆木脑袋不开窍,抱着金饭碗乞讨。看在咱们都是厂卫的份上,你们到老子这里来办差,绝不亏待。”东厂和锦衣卫渊源非常深,可以说东厂很多人都是锦衣卫转过来的。范康自己就是锦衣卫出身。
陈麟脸色一变,太嚣张了,当着自己的面挖墙脚。
锦衣卫小旗张成怒斥,“我家大人清正廉洁,光明磊落,待部下如手足,我们甘之如饴。哪像你贪赃枉法、陷害忠良,敛的都是不义之财,龌龊至极。”
范康恼羞成怒,“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欲上前抓人。手腕被陈麟死死抓住。
陈麟目露精光,沉声喝道,“赶紧给我滚,否则别怪某不客气!”
范康还是害怕陈麟拼命,转身就走,“陈麟,这事跟你没完!”
范康走后,陈麟转身看着自己的手下,这些年跟着自己出生入死,自己却未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心中惭愧,轻叹一声,“散了吧!”
这时,胡地、卫子良带着杨易进来了。
打过招呼后,陈麟对杨易道,“听说你有房子住了?”
杨易嘿嘿道,“朋友仗义,不忍我做个乞丐,关照一下。”
陈麟嘴角一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经历了那么多麻烦,数次命悬一线,还能全身而退,逢凶化吉,想来脑子还是够用的!”
“嘿嘿,有地方住而已,谈不上大福。”杨易心想,老子好歹是准清华学生,高智商,到你们这里没混几天就挂了,那才羞死人。
“哦,不知足啊,那你觉着怎么才算大福?”
“最起码也要家财万贯,三妻四妾吧!吃的是燕窝鲍鱼,穿的是绫罗绸缎,住的是豪宅大院,出门在外怎么也要有百八丫鬟仆人伺候!”唯有这样,杨易才不枉穿越一回。
听得目瞪口呆的胡地,鄙视道,“你就吹吧!反正吹死人不偿命。”
陈麟则哈哈大笑,“志向不小嘛!不过……”陈麟面色骤然变冷,语气狠历,“你的命在本官手里,本官一句话保你什么福都没有,只有悔恨。”
画风突然转变,杨易心脏砰砰跳,哭丧着脸,“大人,你不是说只要配合你,你就会放过我的么。你问问他们,我哪里不够配合?你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不能出尔反尔。”
“巧言令色,本官有说让他们帮你打扫卫生么?”
胡地和卫子良羞愧的埋下了头。
好奇害死狗,不就是想体验下锦衣卫给自己干活的快感么。杨易小心翼翼,“大人,草民对锦衣卫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岂敢擅自使唤。这几日,我和两位兄弟相处甚欢。他们不愧是重情重义之人,见我一人力有不逮,主动帮我打扫屋子,草民感激不已。常言道,朋友有通财之义,杨某岂是吝啬抠门之人,怎么也要通财一二。所以说,我们是朋友间的交往,外人知道了也会说锦衣卫的人不全是凶神恶煞之辈,也有重情义之人。”
杨易硬生生将雇佣锦衣卫之事转变为朋友间的互助。
众人一听,也是醉了。
“花言巧语,”陈麟也为杨易的机智佩服,但是表情依然严肃,“真当本官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么,告诉你,本官不问缘由将你宰了也没人说个不是。”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杨易也不再辩说,但也不担心,陈百户说这么多,也不是为了宰掉自己,肯定需要自己做什么事,听着就是。
果然,陈麟带着胡天胡地兄弟、张成和杨易进了一间屋子。其余人等都在外面守候。
陈麟问张成,“那支马队的查探到没有?陈楚楚的底细摸清没有?”张成是陈麟旗下一小旗,擅长跟踪侦缉。
张成苦笑道,“兄弟们按照搜遍了周遭都没有探查到踪迹。陈楚楚那婆娘贼得很,兄弟们跟不住啊,她总是能摆脱。尤其是她一进了永平城就仿佛消失了一般。属下办事不力,请大人责罚!”
“他们都不是一般人,能轻易被你查探出来就是怪事了”陈麟面色如常,问胡天道,“东厂情况如何?还有那个刀疤脸。”
“东厂在永平周边部署了大量哨探,对我们的人也进行跟踪。”胡天汇报,“刀疤脸带着手下躲在山上,手下三百有余。”
陈麟怒目对着一头雾水的杨易,喝道,“杨易小儿,你闯了多大的祸事,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