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何不食肉糜（1/1）
淳于越甚至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得退位让贤了。
啊呸呸呸！
吐口水重新说过！
瞎想什么呢！
区区一个萧何，算得上什么。
他可是公子的老师，大秦公子的老师，什么地位，不用他多说了吧。
除了陛下，这大秦之下谁不给他三分薄面。
额……
还有某个姓芩的家伙。
可是……可是陛下确实是更看重萧何那家伙。
那家伙不但为人处世极佳，还能在不经意间说出使陛下大悦的话。
他看陛下偏向萧何的心，都快偏到东海去了。
啧，也不知道陛下上哪找到萧何这个爱拍马屁的。
这大秦，像他这种耿直的人不多咯。
看着淳于越不断变换的神色，扶苏轻声唤了一句：“老师，您没事吧？”
怎么这额头直冒冷汗呢。
“没……没事。”
“可是您头上的汗……”
扶苏不信，真的没事的话，您这头上的汗哪里来的。
“天气太热而已，无事真的无事。”淳于越摇摇头，抬起头颤颤巍巍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嘴里还不停嘟囔着，“今天还真是热啊。”
扶苏：……您骗谁呢。今天这天气，哪里热了。
不过，作为淳于越的好学生，扶苏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了句：“老师注意身体。”
不管天下人是怎么想的。
农历正月初一，关于大秦教育改革的告示还是出了。
一大早，咸阳城内，一张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告示张贴在市集旁的告示板上。
告示一贴上去，引得众人围观。
“各位父老乡亲！”
告示板前方，站着一名身穿官服的男子。
“今日，宣告一件喜事，一件大喜事。从今年开始，大秦要开始施行免费教育了！”
“什么是免费教育？听本官给你们解释，从今日开始，家中有年龄超过六岁的孩童的，一律要送去学堂上学。束脩方面你们不用担心，朝廷都给你们包了。你们只要送孩子去学堂就好了。”
“从今日起，会有专门的官吏上每家每户去登记要上学的适龄孩童，记住，每个孩子都要上学！若是有爹娘不让孩子上学的，一律按偷盗罪处置。”
话音刚落，人群中瞬间掀起一阵躁动。
有人喜，有人愁。
喜的，有上学的机会，自然是喜的。
愁的，孩子要上学了，家里的活谁来干。
“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婆婆拉着旁边一个背着柴火的中年男子问道。她耳朵有问题，听不清上面的官吏说了什么。
“他说，孩子们都能上学了。而且不用自己花钱，朝廷免费让孩子上学。”
中年男子扯着嗓子，在老婆婆耳边粗声粗气地说道。
他现在心情很不好，没想到进城一趟，还会听到这种噩耗。
他家中有六个孩子。最大的那个已经二十有三，早已成家立业。可最小的那个也有八岁，正是能帮家里干活的年纪。
平日里，他进城卖柴火，家中的孩子就留在家料理事务。
如今你说，孩子都要上学堂，那他家中的活谁来干？
男子满脸不耐，若不是害怕丢了性命，他定要跟上方的官吏拼个你死我活。
何不食肉糜。
他们这群天天跟泥巴作伴的泥腿子哪里需要去识字。
能吃饱喝足已经是最大的幸事。
如今，他们连吃饱饭都难，还让他们送孩子去识字，这不是将他们往绝路上逼吗！
“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中年男子低下头，恨恨地唾骂了一句。
上方，官吏还在滔滔不绝地给底下的百姓讲解着新的教育政策。
“娘，我能上学堂了，是吗？”
男子身旁，一个瘦小的孩童扯了扯他娘亲的衣角，怯怯地问道。
他家里穷，穷到揭不开锅的那种穷。
为了活命，也为了凑钱给他上学堂，父亲跟着城内的商贾到北地做买卖去了，留下他和母亲二人在这咸阳城郊耕种着几分薄田。
冬日下雪，父亲也快回来了。
今日他和母亲进城，便是为了扯两匹布，为父亲缝制一件冬衣。
女子怜爱地摸了摸孩童的额头，轻声道：“是的，我们聪儿就要能上学堂读书识字了。”
这孩子，从小就好学。
在农事不忙的时候，时常拿着一卷废弃的竹简在那识字。
她这个当娘的看着孩子这么好学，但是家中却没有这样的条件让他堂堂正正坐在学堂中上学，那心酸得啊。
“小孩子家家的，识那么多字有什么用？有那工夫还不如在家中多种几亩地。”
听到两人的谈话，男子忍不住插了一嘴。
“大哥，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
见男子吼了自己的孩子，妇女急了，开口辩驳道：“孩子想要识字是好事，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
男子不屑，“什么好事？认识几个字能当饭吃不成。”
“你识字出来，好歹也能当个账房先生。不识字，你还想当个睁眼瞎不成。”妇女撇了他一眼，继续反驳。
“当账房先生也得有本事才成，我家那几个孩子，只会玩闹，我可不指望他们能识字出来有出息。”
“他们能不能读出本事是他们的事，你若是不送他们去学堂，那就是你的错了！”一旁一位教书先生没忍住，开口替妇女辩驳了一句。
“你……”
男子指着教书先生，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
在这个时代，平民百姓对读书人还是很尊敬的。
见没讨到好处，男子啐了一声，背起柴火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多谢先生相助。”
男子走后，妇女赶忙行礼道谢。
“小事一桩罢了。”
教书先生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
他看向那位走远了的男子，眼底微微闪过些许细光，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轻声叹了口气，他探手摸了摸背后的包袱。
看了眼身旁那名身材瘦小，可眼中却带着对知识的渴望的孩子，教书先生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木牌，递了过去。
“若是有困难，可以拿着木牌到李廷尉府上找我。”
孩子接过木牌，怔怔地道了声谢。
等到女子反应过来，他早已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