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最后的试探（1/1）
艾里奥苏醒的第二天，克莱娅在我面前不断暗示，让我去探望他。
“呀，今天天气真好啊，这么好的天气，很适合去探望一个卧病在床的人吧！”
……
“那些因为受伤而没法出去玩的人肯·定·很·伤·心·！要是有人能去陪陪他们多好啊！”
我沉默着又喝了一口茶，假装听不懂她的话外之音。
克莱娅见我毫无反应，终于放弃了哑谜，她挫败的深深叹气，语重心长的开口。
“伊妮特，你一直是个很听话懂事的好孩子，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现在都没有去探望艾里奥，是，他平时的确很讨人厌，是，他经常抓着别人好几年前的错处不放，甚至于很多时候我都想亲自给他一箭……最烦人的是他总是高高在上的纠正别人的礼仪，我们明明有同一个礼仪老师！！难道他上的课跟我不一样吗？！我……”
她愣住了，满脸迷茫：“我本来想说什么来着……”
“……你在质问我为什么不去看望艾里奥……”
克莱娅双手一拍，思路又续上了：“啊！对！暂且不提他为了救你负伤，就算他是活该中这一箭，你也该去看看他吧？”
……我确实该去看看他，于情于理。
如果他是因为任何其他事情受伤，我都会乐颠颠的上他面前刷好感度，但他为了我受伤，我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艾里奥到底是我的什么人啊，敌人还是家人？求生欲和对家庭的渴望互相作对，我到底是在伤害爱我的家人，还是在对终将取我性命的敌人卸下防备？
沉重且摇摆不定的这些杂乱念想，正逐渐侵蚀我的灵魂，必须做出决定了。
“可以再给我几天吗？有些事情，我还没有想通……”
克莱娅笑了，她对我总是这么温柔……
“不行。”
嗯？我眨眨眼，怎么感觉她斩钉截铁的拒绝和温柔的表情对不上呢，有点音画不同步。
“不行，现在就去找他。”
“可是……”
“没有‘可是’！有些事情就是不需要想通的，别浪费时间纠结了！”
“诶？！等等……！”
她拉起我的手就向医疗室走去，不容拒绝，艾里奥总是抱怨她简单粗暴，但也许简单粗暴就是我现在所需要的……
我们停在门口，她稍微理了理我这一路被拽的七扭八歪的衣服，示意我自己进去。
叩叩——
我敲响医疗室的大门，听到回答后，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艾里奥正在看一本厚重的书籍，见来人是我，漫不经心的撇了一眼，就又把目光重新锁定在书页上了。
“什么事？”
啊，好冰冷的语气啊，我也有几年没听到他这么冷漠的跟我说话了，看来真的很生气……
“对不起。”
我深深鞠躬，既然已经在道歉了，那就表达出诚意来吧，况且，如果看着他的脸，我可能就说不出接下来的话了。
“哥哥，我真的很感激你救了我，昨天我听说你醒了，立刻就跑来想见你的，但是……”
哇，看着地板也很难说出口啊……这场对话之后，不论结果如何，我们的关系都不会回到先前的状态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了，无法理解，你为什么会为我做到如此地步。”
“……有什么不明白的？”艾里奥疑惑地开口：“你是我妹妹，保护你是我的职责啊。”
我摇摇头。
“我不是你的妹妹，我是你用一袋金币从一座很有可能在从事非法买卖的孤儿院里买回来的，像一件寻常的商品那样……”
他会生气吗？为我挑明我们虚假却和平的家庭关系而感到恼怒？
“——为什么你要为了这样的我，冒生命危险呢？”
我忐忑不安的看向艾里奥的脸，他出乎我意料的平静，看着我，好像在看很久以前的过去。
“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毕竟你那时候很小，都没有我的腿高。”
艾里奥鲜红的眸子微微愣怔，仿佛陷入回忆，片刻后，他拍了拍床边：“过来，伊妮特。”
我听话的坐在他身边，他白衬衫的领口敞开着，露出了雕像般完美的锁骨、一些绷带，还有隐隐的血迹。
“哥哥，很痛吧……”
如果你知道自己舍命救下的人，那一瞬间的心中所想……
“已经不痛了。我昨天其实也看到你了，当时还以为是麻药带来的幻觉呢……”
他握住我的手，举起来看：“把你接回家那天，你的手也就有我现在的手心那么大吧，真是长大了……”
“为什么选中了我呢？”
我打断他的煽情回忆，有些话，今天我必须问出口：“孤儿院里有那么多孩子，为什么完全没有抉择的过程，就选中了我？”
艾里奥有一瞬间的无措，我步步紧逼。
“公爵府周围不缺正规的孤儿院，为什么偏偏跨越半个城市，选择了我所在的那个偏僻村庄里的破败孤儿院呢？”
我受够了试探，受够了畏缩不前，也许艾里奥和我不会迎来善终，也许恶果的到来势不可挡，但在那一刻到来之前，我不会被吓倒。
他微微张口，想要回答什么，我反握住他的手，下意识用了很大力气，指节都有些泛白。
“哥哥，你能告诉我真相吗？”
这是我最后的试探了，哥哥。
如果你选择欺骗我，此刻便是我们的结局了。
“……”
他沉默了，眼中有无法掩饰的惊讶，也是，我在他面前总是傻呵呵的笑着，装成一副无脑的样子，他对真正的我毫无概念吧。
漫长的沉默笼罩了我们，我看得出他的纠结，艾里奥也许不会回答了，但我却不舍得离开。
“……你一直都把这些疑惑藏在心里吗？”
他终于开口，表情落寞又悲伤。
“是啊。”
“能给我一点时间吗？那是个，挺长的故事……”
比起相信了你却被你伤害，如果我都没有尝试过信任你，我一定会更加后悔。
至少现在这样，我问心无愧。
“当然了，多久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