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宜修4(1/1)
室内气氛一时竟诡异的温馨起来,弘晖肉眼可见地心情雀跃不少。
还是个孩子,本能地盼着父母恩爱、感情和睦,倒让宜修瞧着心中酸涩。
眼见这孩子用了药又睡了过去,宜修与胤禛才缓缓走了出去。站在门廊下的四贝勒还能听见身后女人细细地叮嘱:
“你和绣夏两个这些天轮班守着弘晖吧,要不我放心不下。再者,一会儿再去细细问了太医,请他列个详细的单子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弘晖这身子后边且得精细着养呢。”
“欸。”
“等我给姐,姐道了喜……”
说到这儿,宜修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扭头朝着胤禛走去,短短两三步路便有些气喘无力,等走到他面前,胤禛已是眉峰微蹙:“你身子既不好,今日歇着便是。道喜不差这两日,柔则也不会与你计较。再者她怀着身孕也正忙乱呢,瞧你如此只怕反倒忧虑。”
“这怎么好呢?姐姐有了身孕,哪有我这个妹妹反倒落于人后呢?说出去也不好听。再者,昨儿妾身冒然派了绘春去寻贝勒爷,只怕姐姐那儿也在忧心弘晖的身子呢。”
宜修拿起帕子轻咳了两声,不急不缓地说着:“况且,弘晖的身子您今天也瞧见了,再离不了人的。之前劳贝勒爷和姐姐看重,才让妾身帮着一起打理府中诸事。”
“现今新人入府,妾的身子却不中用,姐姐那儿还怀着身孕,这府里的事情还需贝勒爷和福晋拿了章程才好。免得到时忙乱开,乱了规矩,叫别人看着不像。”
这话倒有理,他与女色一事尚且平平,福晋就不说了,侧福晋宜修与柔则同出一家,一向对福晋恭敬谦和,帮着福晋打理府中诸事也从未出错;格格齐氏和宋氏性子也是个安静不生事的,整日待在自己屋子里轻易连门也不出。
倒是甘氏和苗氏,他虽不太理会这两人,但偶尔也从福晋那儿听得她们两句闲话,想是不大安分的,只怕也未尝没有见福晋不理事所以心生不恭。
从前他一直没理会,因着柔则本也不耐这些俗事,兼之宜修又一向打理的不错,竟也就这么过了这几年。
这次弘晖大病,福晋有孕又赶上了新人入府,这些事倒的确该好好捋一捋了。
“我尚有公务,后院的事儿你和福晋先商议着看吧,只她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别让她太费了精神。”
胤禛先叮嘱完宜修,才又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补充了一句:“你也要多保重身体。”
“多谢贝勒爷关怀。”
宜修随口应了声,等胤禛走了才让剪秋陪着自己收拾好东西,出了她的持心斋往福晋的凝华堂走去。
等她去了才发现自己今天倒来晚了,便是一向与福晋不大对付的甘氏都已经到了。
大概是听说了福晋怀孕,都坐不住了吧。
宜修与众人见了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凝神去看,果然能瞧见几个老人神色不定,气氛又是轻松又是压抑。
才入府不到半月的李氏和耿氏都不是那等聪慧伶俐的,又一直未曾得宠,此刻坐在堂上更多的就是茫然失措了。
这也不怪她们,实在是府里的老人这些年怨气太大了。
自福晋三十六年入府后便一直独宠到如今,她们这些人一年到头连喝口汤的日子都数的着。
可偏偏这些女子最大的也不过二十来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入了贝勒府从此一生就靠着这个男人过活,却连一面都难见到。
没恩宠、没子嗣,这后宅的日子是一眼就能望到头的难熬,天长日久,哪怕福晋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那儿,就能引起这后宅所有女人的嫉妒与憎恨。
以往她们还能暗戳戳地鄙夷她,嘲笑她,一个福晋学着妾氏天天缠着夫君,独得了五年恩宠又如何?还不是连个孩子都怀不上?
而今天,她们最憎恨最嫉妒的女人怀孕了,这对她们不得不是另一种更大的刺激。
多么幸福美满没有一点瑕疵的人生啊,耀眼地令人厌恶。
宜修看着款款走来的柔则,不得不惊叹命运就是这样偏爱。
柔则扶着肚子,两个多月的身孕还看不出来,但脸上那温柔的笑容却无不彰显出她周身的慈母光环。
“宜修,弘晖的身子好些了吗?”
等她们请了安,柔则连忙看向下首的宜修,言语中的关怀不似作伪:“昨夜里雨下得急,绘春急忙跑来也没说清楚,我那会儿正忙乱着,贝勒爷才一时没走开……”
“福晋有喜是大事,昨儿也是妾身太着急了,弘晖已经无事了,太医说只要好好静养。倒是福晋初次有孕,万事更要注意。”
宜修懒怠去看她那担忧中夹杂着同情、怜悯甚至愧疚的表情,反正她这个姐姐肚子里全塞满了柔肠愁绪,心思敏感却偏偏不谙世事。
怎么说呢,只说性格的话,宜修有的时候觉得柔则就跟个小孩儿一样,说实话相处起来真的很累。
“是呀,福晋这都入府五六年了,如今可算有了孩子,自然是怎么宝贝都不为过。”
话是好话,只是这股子阴阳怪气的劲儿遮都遮不住,宜修不用想都知道是甘氏那个没头脑的。
再看上首的柔则,蹙起眉分明不大高兴,却鼓着脸没说话,显然是不打算理会这话。
瞧,就是这样。
柔则骨子里就有一种高高在上,并不是盛气凌人如华妃那般的,而是更纯然的一种:哼,我瞧不上你,才懒得和你说话。
既不趁机弹压施威,也不顺势攻其痛点,连一句不痛不痒的:“你们也要多加努力呀。”
这种敷衍的话都懒得说。
直接就是一句:“若无事便散了吧。”
宜修眼看着旁边的甘氏犹有不甘,却被苗氏制止了,其他人自然更没话说,不尴不尬地说了几句好话,忙不颠地都走了。
“宜修,你还有什么事吗?”
柔则瞧了眼已经没人的正堂,又看看宜修,眼神中的意味很明显:
你还不走嘛?我想去赏花/弹琵琶/唱歌/吹箫/读书……
总之不是像自己那样整日围着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又繁琐又无趣的俗事里打转。
“是,妾身这次来向福晋请安,除了恭贺福晋大喜,也是想着该将管家权交还给福晋您了。”
宜修起身莹莹一拜,笑容温婉无害:“毕竟您才是正室嫡妻,妾怎好一直越俎代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