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星夜玫瑰（二）（1/1）
辰逸风嘲讽的话萦绕在耳边，撕扯着她的情绪。
“…除了一个勉强能学习的脑子，你还能干什么？”
可是…
她好像，连好好学习都做不好了。
好像连辰逸风说的那样，都不如了。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们都说自己本来是有能力冲击A大的，刚换科的时候那些高难度的题都能应对，现在到底是怎么了，该怎么变回去？
她捂着脑袋，终于哭了出来。
危羽瞳，你怎么回事？
就这么小的一件事，你怎么就把自己变成这样了？
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在自我怀疑，自我否定。
直到一次省模拟考试，她考砸了。
其实在别人看来，好像也没砸多少，但是她知道，自己各科水平都下降了。
老师们不知道是不是怕刺激她，一个也没有来找她。
“危羽瞳，危羽瞳，今天是你值日。”
背后有女生推了推她的肩膀。
“抱歉，我忘了。”
女生狐疑：“怎么感觉你最近老是忘事儿啊，是不是没休息好？”
她神色一滞，勉强笑道：“想多了，没有。”
大家都在为这次省模拟的成绩而欢呼，为题目简单而高兴，她不能…不能显得格格不入。
所以她压抑着情绪，和大家一起学习，吃饭，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可是那天晚上回到寝室后，身体却崩溃了，突然吐得天昏地暗，怎么也控制不住，一直到昏倒在地，被舍友交给了赶来的父亲。
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听见爸爸给老师打电话说：“我们了解了一下情况，初步判断危羽瞳心理上可能出现了一些问题，暂时不适合待在高压环境下，为了她的身体健康，希望能给她休学一段时间。”
“不行的话，就留级复读。”
心理出现问题，休学，留级复读。
这是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事，现在却戏剧般地发生在了她身上。
危成挂掉电话转过身时，只看到女儿满脸苍白地靠在床头，无力地乞求：“爸爸，我不想复读。”
一向自恃冷静从容的他慌了，有些手足无措地解释：“不复读！不是复读！就是回家休息一段时间，阿瞳，你在学校不是没有休息好吗？回家休息。”
他也不知道怎么维护女儿脆弱又骄傲的自尊。
在医院输了几天液之后，危羽瞳跟着父亲回了家，每天由心理医生进行调控和疏导。
渐渐地，心理医生不再出现，小珣倒是回家了。
小珣的到来似乎是缓解了她很多的情绪，她也每天正常自然地吃着东西，所有人都以为情况好转了。
直到危珣一天凌晨下楼喝水，下楼时下意识地靠近姐姐的房间察觉到不对劲，撞开门冲了进去，看见她坐在一堆书中间，目光空洞，脸色苍白。
他才知道，她成功骗了他们。
她一点也没有得到放松，一点也没有好起来。
他压抑着泪水，像之前一样蹲跪在她面前，轻声道：“姐，明天再学吧，今天好晚了。”
她却两眼无助地把书拿给他看，声音不住颤抖：“怎么办小珣，我…我脑子好像出问题了，这些以前的知识我也看不懂了，怎么办，我学不好了，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危珣终于忍不住哭了，泪水直流，上前抱住了她：“姐，你别这样，不是你的错，去他妈的学习，我们不学了！有什么好学的！”
“小珣，你怎么哭了？”危羽瞳叹了口气，把他推开，用手给他擦着眼泪，“又不是你学不好。”
“其实对我来说学不学也无所谓，只是我想给辰逸风证明自己没那么差，是他做错了…”
“…但是到头来，我好像更差了。”
她语气平静地说着无所谓，说着自己更差了。
可危珣知道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妥协，如果妥协了，她也不会把自己逼成这样。
“没有！你一点都不差！你什么都好！就是他的错，是他在瞎说！”危珣红着眼睛，急切地想证明。
危羽瞳微笑，眼里雾霾不散：“我知道了，小珣乖，很晚了，去睡觉吧。”
她一点也没有听进去，也完全没有相信。
可是她不想让他留在身边了。
危珣仓皇起身，失神地朝房间走去。
看着走廊监控的心理医生面色复杂：“呃…先生，小少爷好像不太适合待下去了。”
这样再待下去得疯两个！
却见沙发上的危成头疼地闭眼：“对这小子我能做到的就只有让在他不违反校规的前提下回来，回不回去已经不是我能做主的了。”
心理医生：“……”
完蛋。
从医那么多年，医一个废两个，这下晚节不保了。
清了清嗓子：“我个人建议是让小姐出去走走，现在任何封闭空间对她来说都可能太阻塞了，心没有办法得到放松。”
一声喟叹：“听你的吧。”
…
危珣听爸爸的话走向了姐姐的房间。
站在门口看见坐在毯子上，拿着水果刀认真削苹果的女孩，没有忍心上前去打扰。
危羽瞳认真地削着苹果，动作小心得像是在对待一件艺术品，可是即使果皮削得很漂亮，她的心里似乎还是被沉甸甸地压着，喘不过来气。
焦虑和烦躁肆虐。
她转了转手腕，动作却突然停住了，盯着腕间青色的经络，脑子里冒出了一个想法，如果划一刀，是不是就没那么压抑了，就能松口气了。
可是这时候她的思维是无法控制行动的，走了下神的刹那，发觉腕间一阵刺痛，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手腕淌下，滴落。
回过神时，手腕已经被人死死攥住了。
危珣看着茫然抬眸的姐姐，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地落下：“姐，你怎么能这样？你说了你要带我玩一辈子的，你居然…你想抛下我！”
我不是，对不起。
“别哭了，小珣，姐姐不会了。”她抬手再一次给他擦掉了眼泪，“我就是有点闷。”
有点喘不过气来。
“姐，爸说，如果觉得待在家里无聊，可以出去走走。”
危羽瞳轻笑：“好呀，不过跟屁虫，这次不想带你了。”
“好，不带。”
你能高兴一点就好。
然而直到十点过，还没有见人回来。
危珣耐不住去找人。
可每次找到的地点都让他濒临崩溃。
——观景江边，她站在贴了“禁止靠近”标识的江岸，双臂舒展，身体似乎被风吹得有些不稳。
脚边是深不见底的江水。
——跨江大桥上女孩面向江水，没有任何安全措施地坐在桥沿上，身体摇摇欲坠。
桥下是奔腾汹涌的江浪。
“姐，回家了。”
他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哦，忘了时间了，走吧。”她倒是真的很平静的样子，站起身来，轻巧地跳下桥沿，朝他走过来。
两人一起并肩走回家。
危珣克制着心头翻涌的情绪，轻轻开口：
“姐，以后能不能不要去这些地方了，好危险啊。”
“啊？好吧。”
女孩好像有点失望，语调没有什么起伏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