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归魂烛林（1/1）
昭华笑答抱歉，看他满身泥污，道。“你怎么逃出来的？”
阿玥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我的牢房里有很多老鼠，我让它们都成了我的蛊。”
“它们把其他牢门打开之后，我就趁乱跑出来了。”
昭华仿佛后知后觉，是啊，他是铭天的徒弟，多年前在破风楼就展示出了对蛊术的天赋，而现在已过去这么多年，恐怕他的蛊术已经有了很大进步。
初见的时候听他提起蛊术，尚且没有什么概念，但是现在她已经想起了从前的记忆，想起了铭天曾展示过很多蛊术，只要运用得当，万物生灵都能为之所用。
兽蛊术可以操纵小型兽类，暗蛊术可以用来追踪，因此阿玥才能这么快找到自己。
昭华点点头，有些惊喜。“铭天教你的东西，你掌握的很好。”
“魔族危险重重，记住尽力而为，最重要的就是自保。”
阿玥一一应下，两人一路走，昭华告诉了他白玉和魔神殿的事，两人决定先等众人散场再进殿中一探究竟。
他们在一座桥上停下，四周明明烛火耀映，两边烛光摇曳，桥下是一条小河，花灯随波飘荡。
这边离魔神殿有些距离，所以这里没什么人来，而他们远远的却能看见那头的人影，来来往往。
阿玥注意到昭华的目光，她看着那些祈祷的人，似乎有些神往。
阿玥又想到，四圣是直接由创世神创造的，而他们，似乎没有亲人。
“昭华………”
在神漫长的生命里，有人一直陪着你吗？那些你一次次忘掉的经历，会有人不厌其烦一遍一遍告诉你吗？
他想问，却问不出口，最终变成一句。“你有想念的人吗？”
或许是今夜太长了，又或许是这烛火实在动人，昭华难得袒露内心。
她目光微闪，望着底下漂流的花灯。“上古神留下的最初一代神明，其寿最长，法力最强。”
“我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我唯一的亲人只有上古神留下的初代神明们。”
“先前的天界里，全是初代神明，那时我好自在，整天游山玩水，不知愁是何滋味。”
“而如今，初代神明只剩四灵。”
“我便将他们视做了唯一的亲人。”
“但说想念，或许有，又好像没有。”
昭华看着远处一位妇人把蜡烛固定在地上，双手合十，虔诚的跪下，她是在怀念自己的哪位亲人呢？又是在祝福谁呢？
悠扬的古老歌声，似乎串联起了每个人，思绪飘扬，那烛火晕开了奇异的光晕。
昭华似乎是想起了有趣的事，低头笑了一下。“抱歉，在天上当了这么长时间的神官，却一直没想起你们。”
她又抬起头，看着阿玥，神情中却没有悲伤难过，仿佛在讲述一件漠不关己的事。“你一定想说，我既然在不停忘记，为什么没人把过去的事转述给我。”
“我没有，阿玥。”
“我只有我自己。”
昭华看着他，目光真诚，“所以，抱歉。”
忘记你，很抱歉，可我甚至不能向你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说者无意，听着却有心，阿玥看着昭华在烛光中恍惚的双眼，映着雪白的肤色，他只觉得，眼前人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了。
阿玥别过头去，不想自己眼中的情绪被昭华看见。
他听着这话，只觉得好心痛，却想不到自己怎样做才能保护她，好像只能交付出一个空荡荡的承诺，但他又不愿意这样。
等她的惩罚结束，她又会回到天上当神官，而自己，多半会继续留在神葬山，他承诺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姐姐，我好想一直陪着你，我多想做这个人，帮你记得一切，告诉你所有发生过的事。”
“可是，等你回到天界。”阿玥看着她，眼中闪着细碎的光。“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昭华听到他的问题，绽开了一个笑。“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随时都可以。”昭华语罢，她自己却先愣住了。
如果她那时已不记得这一切，又怎么可能在第一个瞬间，就愿意相信他的话。
如果能有什么办法………
昭华反手唤出一片羽翎，朱红的颜色上面勾勒着金色图样，美丽又神圣。“这是朱雀羽翎，它不受涅槃的影响，只要我还活着，羽翎就不会消失。它还有个作用，可以录下声音。”
说着，昭华双手结印，羽翎浮空，散发出红色的星点。“朱雀神官昭华立誓。”
“若有朝一日重回天界，前尘尽忘。”
“阿玥持此羽翎相见，我定会相信他的话，若他有愿，我必将为他实现。“
”而我朝阳殿，将永远留有他的位置。”
“以此为证。”
语毕，光芒闭合，昭华把羽翎递给他。“这下就没问题了，放心，随时来找我。”
阿玥开心接过，羽翎温热，上面流转着金色的法力，他重之又重的将它放在贴身的腰包里，心里忍不住猜想，自己在昭华心里，究竟排在哪一位呢？
可昭华却被河中的花灯吸引了注意，笑着指给他看。“阿玥你快看！那居然有个包子。”
“谁会把包子做成花灯啊，哈哈哈真有趣。”
阿玥低头掩了眼底的情绪，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样子，突然觉得一切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夜深，最后两位祭拜者也结伴离去，此处一片寂静。
隐藏在林间的蛙鸣声，此时也清晰了许多，许是因为人群散了，林间涌出许多黑红色的半透明蝴蝶，轻轻煽动翅膀，又给此处添了一份别样的美丽。
昭华和阿玥抓紧时机，穿过烛台，匆匆登上台阶，到达魔神殿门外。
殿门外正中央有一只石兽，青面獠牙，利爪撼地，似乎是魔族的护殿兽，但它左边的白瞳却缺失了。
昭华拿出白玉无事牌，对比了下形状，与缺失的大小正好一致，于是便将白玉按进了石兽眼框中。
昭华却隐隐有些不安，怎么正好也是左眼，巧合吗？
“咔嚓”一声，石兽缓缓下落，殿门也应声而开，两人不再犹豫，推门走入殿内。
殿中布置富丽堂皇，多以黑木和金为主，但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悬浮在大殿正中，那颗黑色的珠子。
珠子正中有一条红色的线，会按一定规律不停摆动，像极了一只眼睛在四处观察。
魔眼天珠，果然在这里。
但紧接着，越过天珠便能看到，大殿王座上坐着一个人，竟是苏绮。
苏绮一只手放在扶手上，一只手撑着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姐姐，你真是让我好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