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梦蛊有愧（1/1）

随着判决示下，昭华的考核结束，记忆恢复，她想起自己身在阿玥的梦蛊中。

心性坚定，不露破绽，便不会被控制。

她眼前的场景变幻，抬起头发现回到了自己的朝阳殿，坐在门口石阶上的人，是绝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

苏难。

昭华皱眉，不知这又是自己的哪段记忆，可魔又怎么可能随意进入天界？

苏难开口：“就算重来一次，你依旧不会改判吗？”

昭华听见他的问题方才醒悟，眼前这个并不是梦中人，而是实打实的苏难。“你怎么也进来了？”

苏难身影有些落寞，在石阶上撑着脑袋看她。“铭天的梦蛊，我已经好久没见人用过了，一时竟没反应过来，你的同伙是阿玥吗？”

昭华知道眼前这人在破风楼也待了很久，了解的不比她少，倒也不必瞒他。“是。”

梦蛊转换场景需要一些时间，此处相当于一个中转站，两人便静静等待。

苏难又问了一遍：“不会改判吗？”

昭华不解苏难为何如此在意问题的答案，怎么这件事已经如此有名，甚至都传到魔界去了吗？

“你不是都看到了，不会。”

直到天色暗下来，场景依旧没变，苏难再度开口。“梦蛊只会选取一个人心中最深刻的记忆，可是昭华，我很高兴你还记得息壤一案。”

他停顿一下，似乎有些哽咽。“鲧是我师傅。”

“上古有预言书，书上有记载，朱雀诛杀鲧。”

“我进破风楼虽然目的不纯，但却无意伤害忘川。我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没变过。”

“杀你。”

昭华听到他这样说，仿佛终于可以窥见那时他背叛的真相，却不知她是何想法。

那时神刚刚创造万物，而所谓的预言书都是凡人聆听了神的话语并记录下来，里面的内容都是货真价实的，并且真的会在未来发生。

苏难语气带着沉重，他仰头看天，昭华坐在他身边，她想了想，在那时九转溪，她虽然震惊于苏难的叛变，可是………

“可最后你刺的那刀，并不致命啊？”

昭华扯着手边的云片玩，她不太喜欢等待，无聊的时候经常这么干。

苏难看着昭华，他迟迟没有回答，昭华便也回过头来看着他，苏难眼睫轻轻颤动，他开口回话，却又硬生生止住。“后来我又不想了………”

为什么？

昭华见他似乎不愿提起，便也不再追问，又换了个问题。“没想到你还有个弟弟，之前在破风楼，竟然也没听你提起过。”

苏难张了张口，还是艰难的发出声音。“那时，他还太小了，一直被关在魔狱受人折磨。”

昭华有些吃惊，现在的苏绮乖张任性，没想到小时候还有这样一段经历。

昭华皱着眉头看着他，那他也应该向他们提起啊，彼时神和魔的关系还没有如此剑拔弩张，再加上忘川本就属于六界交界之处，是何身份都不足为奇，本可以帮他一起想办法的。

昭华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如果他弟弟是被抓走的，那么他后来的所作所为，莫非是………

昭华惊道。“你是被胁迫的？”

苏难有些惊诧于她竟然自己猜了出来，但最终还是低下头，不多辩解。“还重要吗？”

无论如何，那些事就是他做的，没有谁冤枉他，朱雀之死，终究是拜他所赐。

昭华闻言刚想开口，眼前的苏难却像一镜子一样碎成几块残片，梦蛊又开始生效，此次却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周围的环境随着镜子崩坏，落在地上，变成漆黑一片，昭华浮在半空，苏难进入的梦蛊，竟正是九转溪底的那一幕。

昭华闯入后不久，苏难便跟了上来，蒙面人把魔骨刃递给他，用浮生镜给他看了苏绮的现状。

那个小小的孩子被关在地牢，四肢上有铁链拉扯着他的身体，把他吊在半空，让他一动不能动。

地上出现了无数根狰狞的骨刺，还在慢慢生长，有些已然刺穿他的背脊，鲜血顺着洁白的骨刺滑落，反而促进了它们的生长。

苏绮嘴角渗出血迹，痛苦的挣扎，却是徒劳无功。

蒙面人收回浮生镜，冷眼看他，催促到。“朱雀已经进去了，将这把刀刺进她的胸膛，否则你弟弟就得死。”

苏难拒绝，眼眸中是浓浓的挣扎，“我不能伤她，我不能伤她要害。”

蒙面人诧异，“不过数月光景，你便要背叛我吗？”

苏难摇头，却迟迟不肯动身，朱雀已进去一段时间，魔心已有异动，蒙面人不愿再拖延，只得妥协。“可以避开要害，但必须伤她肚腹。”

苏难咬紧牙关，也跟着闯进去。他远远的看着昭华将魔心从聚灵阵上取下，高处魔神发出怒吼，他握紧手中的匕首，生冷的触感让他一阵恶心，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慌张。

她手中业火熊熊燃烧，不能让她成功，否则蒙面人会杀死苏绮。

她手中的魔心想要冲破封印，她正在专心压制，正是好机会。

怎么办，刺下去？

不行，他并不想背叛破风楼，这些时日的相处，早已动摇了他的初心。

朱雀诛杀鲧，师傅会因她而死。

而苏绮，他已经被困在魔狱数月，他撑不住了，再不救他，他一定会死。

他有一万个理由可以杀她，可是……可是………

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刺下去她也不会死的，他不会直击要害，他根本就不可能杀她，也不想伤她性命，可一旦刺下去，他将永远与天界为敌，与忘川为敌。

可是，没有其他办法了，那就只能！就只能……

昭华浮在虚空中，看着苏难的试炼，替他揪心。他已经完全陷入了梦蛊制造出的幻境里，如果不赶紧叫醒他，只怕他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昭华闭上眼睛，轻轻触碰眼前的画面，紧接着也被吸了进去。

她化为一道虚影，握住了苏难的手，对着梦蛊制造出来的那个虚假的自己，狠狠刺了下去。

赤红的血瞬间从刀刃处弥漫开，梦境中的昭华不可置信的回头，看见是他，那一刻眼神中的不敢相信与疑惑，再一次狠狠刺痛苏难，他那瞬间失去所有力气，跪倒在地。

幻境并非凭空捏造，都是真实记忆的一部分，若是犹豫纠结，做出了与现实相反的决定，那么幻境就不会结束，反而会不停重复，直至击垮人的内心。

这便是铭天亲自制造的梦蛊。

试炼成功，梦蛊的结界破碎，这次两人身在神葬山。

昭华站在他身后，其实昭华心中想的是就算自己帮他或是不帮他，他都会做出这个决定，现实已经证明，他最终的选择是什么。

但她不想让苏难因为这个被困死在这里，他的动摇他的不坚定，会使得梦蛊更加强大，想摆脱也就更加困难。

苏难盘腿而坐，缓缓低下头，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不敢回头看她，这个场景便是他心中的噩梦，他一次又一次的逃避，却被强行逼迫着面对。

最终什么也不会变。

什么也没变。

可是，他真的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