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祸出名山（1/1）
昭华垂眸，心中生出苦闷，而后两人又浅聊几句，御泽便回了演兵场，就剩昭华和敛羽走在道上。
敛羽到底少女心性，看着御泽的背影，眼中充满仰慕，“御泽神官威震八方，又英俊潇洒，还有如此柔情，真是令人神往。”
昭华看着她的样子，颇感无奈，笑着敲了敲她的脑袋，甚是自然道。“那你更得勤加修行，早日得道成神，才好离他近些。”
才好向他请教。
敛羽大惊失色，似是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你说什么呢殿下！我是说，御泽神官和您甚是般配！”
昭华被此言惊的皱了眉，她眉眼清冷，看着敛羽的目光淡淡，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薄怒。
“凡神者，皆离于爱。”
敛羽自知言错，努努嘴，快步跟上昭华，不再说话了。
此事不可耽误，数日后昭华和御泽便来到神葬山。
尚未进入忘川，昭华远远便看到远处山峰升腾起浓浓黑烟，连带周围一片都是乌烟瘴气。
御泽看着昭华，道。“你想怎么查？”
昭华不知为何，明明还没开始，可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先去街上走一走吧。”
昭华降至地面，化作人形，衣帽穿着皆与常人无异，却听御泽道。“最好不要去。”
昭华摇摇头，执意如此。她一定要亲眼看到，她要亲眼确定此处真的已经无可挽救。
于是御泽便不再阻拦，也化作凡人模样，一直陪着她。
两人才刚到村镇，便有几个村民打扮的人举着茅草叉对着他们，明明是一副打劫的模样，看起来却十分生疏，双手双脚都抖个不停。“外乡人！交出钱财和粮食！”
昭华并不多言，用法力幻化出包裹，里面放满馒头和银两，整个扔给他们，趁那几人抢夺的时候，两人进了村镇。
整个忘川的地气已经全被魔气污染，街道上的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街上乞丐瘦削的只剩一把骨头，甚至有人易子而食。
旁边一个头发沾满泥泞的老头看到这一幕，仿佛发了疯般拍着大腿笑出声，他指着昭华，问她。“你看，他们舍不得吃自己的孩子，就去换别人的孩子来吃，你告诉我，你要怎么判，吃人是死罪，但全都要死了！谁也别想活！”
老头逐渐癫狂，双手在地上摸索着什么，抓起地上的沙石猛得扔向昭华。“你说啊！你告诉我是谁的错！你说啊！”
凡人不可能看破神族的伪装，这位老人只是迁怒异乡人罢了，他尚且还算清醒，可是世界已糊涂了，最终逼疯了他。
御泽抬起衣袖想帮她挡，却被昭华拦住。
昭华不躲不避，就站在原处，任那沙石在她脸上留下灰蒙蒙的污渍，就算迷了她的双眼，她仍然死死看着他们，逼自己看清楚这里的景象。
她看着两个人为了争夺一个馒头大打出手，打到鲜血淋漓。
她看着路边的一位母亲抱着已经饿死的孩子，哄唱着摇篮曲。
她看着有孩子把自家老母亲骗到水缸旁，将她浸死在水中。
她真的来过这里吗？那她为什么一点都不记得？她对这里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熟悉？
到处都是臭气与污垢，并没有魔在忘川停留，可是每个人的心中都有魔种，生生植根，早已与魂灵融为一体。
她不解，疑惑开口。“距我上次来忘川，已过去多久了？”
御泽思索片刻，道。“不过百年。”
昭华心灰意冷，不过百年，此地变成了这幅光景，两人再往前走，眼睁睁的看着两个男子用铁锹敲晕了一个女子，就当街用麻布袋将她套走，没有人来阻拦，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不是用她成亲，而是用她果腹。
昭华一时间感觉胃里不断翻涌，她有些走不动了，可她还没有看完。
“去下一处吧。”
两人一天之内几乎踏遍忘川每一寸土地，可处处都是如此，她想找到一个尚未被魔气浸染的人，可一个都没有。
他们甚至也去了深林之中，可里面的飞鸟走兽，虫鱼花草，皆已异化，迷失本性，变得残暴不堪。
只能依靠相互掠夺、相互吞噬生存。
最后，她太累了，和御泽坐在街边。此处比最先看到的那处要繁华许多，可这个城镇生了瘟疫，家家缟素，风扬起满城的白纺，街上空无一人，连乞丐都没有。
已经没有乞丐了。
她闭上眼睛，空气中浑浊的风吹不开此处的阴霾，造成此情此景，此地灵气枯竭是其一，魔族刻意为之是其二。
一个地方灵气有盈有亏本是常事，灵气低微便会生出饥荒与瘟疫，但此种场景不会维持很久，待灵气充盈，又会恢复繁华和谐。
可眼下忘川却不是这样，地表本已灵气枯竭，地气虚弱，魔族又从中作梗，彻底断绝此地灵气，使其中生灵，只能靠魔气养护生存。
但忘川多数生灵本身亦有法力，可以看出魔气的痕迹，她不知道魔族究竟是如何隐藏的，竟然瞒过了所有人，甚至连天兵巡查也未觉异样。
久而久之，魔气沁入心肺，使得其法力尽失，本心不在，异化成魔。直至此刻，此事才终于被发现，然而………
千万生灵，已无一幸免。
若不尽快实施补救之法，此间魔气一旦逃逸，人界新生的生灵只怕也难逃一劫。
御泽坐在昭华身侧，见她脸上已显倦态，问道。“可还好？”
昭华睁开眼睛，视线却并无焦点，沉默良久，方才到。“此地，确已无药可医。”
他们是神，本不该为了凡人的苦痛忧心，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世间百态，也没有谁比他们更明白众生轮回，是如何循环往复。
可对她而言，这里的每个生命都不应该被随意对待。千万人的生死不是小事，一人的生死亦不是。
但正如青龙所说，腐肉不除，如何新生。
她起身，再抬眉时便已换了神色，眉眼间有绝然的冷意，她最后看了一眼忘川，定下判言。
“此等灾祸，非天罚不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