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她病了。(1/1)
厨房里的冰箱忽然运转,发出一声闷响,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
薄暖阳感觉自己像个没心没肺的石头人,那件事过后,好像连感情都失去了,对着左殿的怒火,她居然连伤心都没了。
她温声道:“你不用冲我喊,你有话就说,我知道的都会回答你。”
左殿站起来,定定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你在怪我,对不对?”
薄暖阳眼睛都没眨:“没有。”
左殿:“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薄暖阳:“我没有怪你。”
左殿:“那天我不应该凶你。”
薄暖阳:“我没有怪你。”
左殿:“你怪我抱了赵天蓝,对吗?”
薄暖阳:“没有。”
左殿:“你怪我当时不在你身边,却在赵天蓝身边对吗?”
薄暖阳:“我说没有。”
左殿:“是我不好,是我错了。”
“有意义吗!”薄暖阳忽然提高音调,“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
左殿伸手想摸她的脸,却被她一巴掌打掉。
“你为什么不能装一次傻,”感觉极度疲累,薄暖阳往后退,“你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切就像你走之前那样,我们好好的,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些都说出来。”
注意到她的异常,左殿眼圈通红,两步过去,用力把她拽到怀里,死死抱住:“对不起。”
薄暖阳闭了闭眼:“你走开。”
左殿嗓音艰涩:“我陪着你。”
“我不用你陪,”薄暖阳声音越来越无力,“我一直都是一个人,我可以的,我不用任何人陪。”
这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直直戳到左殿的心脏上,他痛得身体颤抖:“是我不好,你打我好不好?”
薄暖阳累到极致:“我想一个人待着,你走好吗?”
“我抱你去吃饭,嗯?”像没听到她的话,左殿打横抱起她。
薄暖阳忽然一僵,她眼睛逐渐睁大:“你别这样抱我,你别这样抱我。”
他那天是这样抱赵天蓝的。
她不要。
注意到她越来越不对劲的表情,左殿连忙把她放下:“老婆,老婆,你怎么了?”
薄暖阳推开他往卧室走:“你走,我想自己待着,我不想看到你。”
她觉着,自己应该是病了。
她需要去看病。
-
薄暖阳缩在被子里,不知过了多久,又再次睡着,她睡得一直很不安稳,时不时会被噩梦惊醒。
她做了许多噩梦。
那一幕幕熟悉的画面从她眼前一一浮过,像播放旧电影一般,飘着令人不安的黑色雪花,还有吱吱作响的旧日音效。
而醒来时,最可怕的,她发现这些不是梦。
这些都是真的。
再一次被惊醒时,她身体抽搐了一下,随后她感觉自己被抱紧,紧到她的身体都开始发疼。
左殿扣住她的脑袋,让她的脸贴在自己胸膛上,已经是深夜,房间里很黑,他睁眼看着黑暗中的虚无,眼眸晦暗到没有止境。
薄暖阳被他勒得难受,小幅度地挣扎,轻声说:“我饿了。”
因她的这句话,左殿立刻回了神,稍稍松了些,伸手按亮了床头暖灯,声音嘶哑:“厨房有粥,等着啊,我去端来。”
“嗯。”
粥一直温在那里,左殿装了一碗,回到卧室时,薄暖阳已经坐了起来,她脑袋稍垂,双膝曲着,低眼看着洁白的脚背。
像是在发呆。
又像是进入了一个虚无的世界。
左殿抿紧了唇,心脏的痛感越来越强烈,这一刻,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薄暖阳说的“我没你那么幸运,没有哥哥帮我出头”。
过去的事情谁都改变不了,他想以后他会好好保护她。
然而不过就在第二天,他又再次把她一个人,置于黑暗中。
她不哭不闹,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甚至还能若无其事地骗他,镇定从容地跟他讲话。
她是失望了吧。
对他失望了吧。
大概是察觉到他的沉默,薄暖阳抬头,视线定在那碗粥上,左殿动了动,坐在床沿,拿着勺子喂到她嘴边:“老公喂你。”
薄暖阳没有拒绝,她一口一口地吃完了那碗粥。
“还要吗,”左殿脸色微缓,伸手帮她擦了下嘴角,“还有许多。”
薄暖阳摇头,声音平静:“你是不是没吃饭?”
“......”
沉默了几秒,左殿把碗放在边柜上,倾身把她抱进怀里,又低头吻她的脸,压着情绪说:“老公想你了。”
这句话像把钥匙,打开了她心底被死死压住的软弱。
薄暖阳眼圈酸了一瞬,不知该说些什么。
过了半晌,她主动环住他的腰,轻声说:“我约了心理医生,你陪我去。”
她感觉自己病得有点重。
左殿喉结缓慢地滑动,像是难以承受,停了几秒,才挤出一个字:“好。”
-
心理医生是关悦推荐给她的,在四州市中心的一家写字楼里。
进去之后,前台那里登记了她的信息,上一位来访者刚走,薄暖阳便直接走了进去。
医生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姓苏。
他办公室的布局很简洁,颜色也都浅淡,不会惹人烦躁,在这种氛围里,薄暖阳感觉自己的心也逐渐平和。
苏医生让她填了几张测试表,然后温和地笑:“你有什么疑问想问我吗?”
薄暖阳点头,她努力思索着自己这段时间的心情,诚实地说:“我的感情好像被封闭起来了。”
“怎么这么说呢?”
薄暖阳平静地看着他:“我感觉不到喜怒,也不在乎别人的喜怒,不想跟任何人沟通,只想自己待着。”
听到这,苏医生问:“那你为什么会来找我呢?”
“......”
这个问题好像有点尖锐,薄暖阳停了须臾,她想了想,还是如实地说:“我觉得我生病了,一个正常人,不应该是这样的。”
苏医生看着她,声线平稳又安定:“你很棒。”
这话来得莫名其妙,薄暖阳不解。
苏医生直视着她的眼睛:“你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对吗?”
“......”
场面定格了十几秒。
薄暖阳低下脑袋,手指捏着衣角,嗯了声:“我不应该这样对我老公的,他没做错任何事,是我不好。”
“所以我说你很棒,”苏医生接着说,声音清晰又肯定,“当痛苦太沉重时,我们的大脑会自动启动自我保护机制,你要感谢你自己,是你,保护了你自己。”
“这种保护机制会暂时麻痹你的情感,你感受不到快乐,但同时,也会屏蔽掉痛苦。”
听到这,薄暖阳抬头:“苏医生,我接受不了我老公抱其他女人,哪怕当时情况没办法选择,刚开始,我以为我在吃醋,后来我发现这种状态不大对劲。”
她已经介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
“嗯,”苏医生点头,又问,“生活中有刻板行为吗?”
薄暖阳不明白。
苏医生详细地解释:“比如说,有没有强迫症,或者洁癖。”
“......”这种说法清晰明了,薄暖阳点头,“还挺严重的。”
就像挤牙膏,必须从尾巴上挤,还要弄得很平整。
苏医生点头:“你老公有对这种行为表达过什么吗?”
“...没有,”薄暖阳说,“他为了配合我,都快被我逼疯了。”
话音落,她和苏医生一起笑出来。
随着这个笑,薄暖阳感觉那麻木的心,有了丝松动。
苏医生说:“洁癖不只行为上有,精神上也会有。”
薄暖阳:“您的意思是说,我接受不了我老公抱其他人,是因为我精神上也有洁癖。”
苏医生:“可以这么说。”
“可是我觉得这样是不对的,”薄暖阳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声音变弱,“就像消防员在救人的时候,也是不分男女的。”
那一刻,左殿的身份,不只是她的老公。
也是宁涛的朋友。
顾嘉的学生。
赵天蓝的那个小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