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卷子（1/1）
李老师找他俩确实是因为竞赛的事，作为数学竞赛的主负责人，他每年都会在开学后找年级前五或数学特长的学生培训，最后从十人中筛选出两人去参赛。
李老师喝了口茶，喟叹一声，像一个老年干部，还经常因为这个事被调侃。
每每李老师都会说自己养生，但骂起人来中气十足。
“项冉，沈燃啊，要不是前年一年级不让参赛，老师对你们可是期待有加啊，”李老师顿顿，继续说：“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二年级上半学期你们要拒绝参加呢。”
等了一会，见两人都没有要说的意思，李老师又慢悠悠的扯开话题：“罢了，学生的隐私我也不好关注，那这学期能参加吧？”
“能。”两人异口同声的回道。
项冉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但这理由实在不太好说出来，家中突然的变故就是在上学期发生的，而当时的自己过得实在浑浑噩噩，虽然有在努力保持成绩，但毕竟心情还是受影响了，关于竞赛什么的……
项冉想了想，记得当时张若萍来找自己的时候，自己就直接拒绝了，以家里有事为由。
虽然当时确实有事。
项冉无意识的摸摸耳朵，莫名的心虚。
而沈燃想了想，依稀记得当时自己父亲突然来他的出租房闹事，正在跟他打官司，自己有一段时间只在学校露了个面，确保自己成绩不会下降，期中期末考试都能来参加，学校就给自己放假了。
沈燃摸了摸鼻子，自己当时甚至都没有来学校，哪有空参加竞赛啊。
李老师欣慰的点点头：“那今年加油啊，培训时间我一会单独拉群，会在群里发通知，已经跟你们老师说过了，一会记得看一下信息。”
项冉、沈燃：“好的老师。”
“那就先这样，快回去上课吧。”李老师笑的慈祥，慢悠悠地说着，心说今年这两个好苗子怎么样都不能放弃。
轻手轻脚的关上门，项冉呼出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入选，自己的数学成绩也只是局限于课本知识，如果要在延展到竞赛……
那恐怕有些难了。
到时候己做不好，也许会辜负老师对自己的期待……
“果然还是回去跟李老师说自己不太行吧。”
“什么？”
项冉看着沈燃，这才发现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没……”项冉摆了摆手，话没说完又听见沈燃说要给自己补课。
“啊？”
“没关系，我在呢。”沈燃大手抚上项冉的头顶，毛茸茸的手感传到的他的心里。
“好软。”
沈燃不自觉的开口，声音很小，小到项冉只能看见对方嘴动了动。
她有些疑惑，眨了眨眼，试探的问了句：“你刚刚有说什么吗？”
沈燃摇摇头，转移了话题：“那就正好这周末我帮你功克竞赛，你帮我补习文科。”
他将手从项冉缓缓地撤下来，放身侧，心里还在想着那柔软的触感，又低头看着女孩毫无自觉的被自己这个不安好心的占便宜，嘴角若有若无的勾起一抹笑，但又想到，是不是别的异性摸她头，她会不会也这么的毫无反应，甚至没有一点的防备。
沈燃眸子暗了暗，女孩子在外怎么能这么没有防备心呢。
他得跟小兔子说说。
“项冉，你...”
“叮铃铃……”
“啊，预备铃响了……嗯？你刚刚说什么？”
项冉确实听到沈燃刚刚打算跟她说些什么，但是被预备铃打断了。
“没什么，我们回教室吧。”沈燃握了握拳头，觉得下次说也不迟，自己可以先用行为告诉小兔子要对异性有防备心。
要不然被别人占便宜了怎么办。
沈燃边想着边走到教室，就发现空无一人，再一看课表，这节是体育课，刚想从左边楼梯下去，又突然想到什么，脚步一转走向了右边的楼梯。
高二（2）班教室里，项冉找出课本放到桌上，却无心听课。
她撑着下巴看向窗外，上体育课的学生正在三五成群的自由活动，欢笑声传到楼上，但项冉只觉得今天天空好蓝，一碧如洗。
老师讲课的声音不断传入耳朵，项冉回过神，将笔记记下来画好重点，然后又慢悠悠地神游。
这些内容她其实已经学过很多次了，练习也做了很多，所以完全不担心会听不懂，或者学不会。
想到这，项冉开始放心的神游，第一次觉得自己成绩好原来可以这么理直气壮的不听课。
所以当沈燃走到高二（2）班窗口时，不经意地一瞥，就只看见了扎着马尾，穿着宽大校服女孩的后脑勺。
她在看什么呢，有什么这么吸引她的吗？
沈燃余光停留在项冉身上，直到他完全路过班级才收回目光。
高二（2）班对着操场，如果自己快一点，或许……
想到这，沈燃加快了脚步，走下楼梯，出了教学楼，抬头，马上就锁定了高二（2）班的大概位置。
本来他从没觉得自己视力好到底有什么用，有时候看的太清楚也不好，但此刻沈燃倒是庆幸于自己视力不错了。
于是乎，他就看到女孩半阖着双眼，脑袋一点点的，又突然打了个激灵站了起来，嘴一张一合在说什么，许是被叫起来回答问题了，坐下后瞌睡估计也没了，又撑着下巴看向窗外。
阳光包围着她，就好像是舞台剧上的主角，耀眼夺目的舞台光永远只为她亮起。
沈燃收回目光，抬脚朝操场走去。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他不知道。
他忽然觉得项冉好像一直都是个小太阳，温暖着身边的人，热爱生活。而自己，永远只会逃避，永远只能在最黑暗的角落。
他是舞台剧中早早退场的配角，是话剧中那棵其实完全不用扮演的树，是只用来凑数的选项。
太阳太耀眼了。
沈燃想。
?
历史课好无聊，项冉心想。
正有些昏昏欲睡，突然那个穿着长袖的男生闯入了项冉的视线。
是沈燃。
男生靠着树荫走，头发被吹乱，若有若无的光斑透过树片层层叠叠照映在他身上，白皙的皮肤在此刻异常夺目。
男生的皮肤原来可以这么白吗？
想着，项冉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皮肤，也很白，但又感觉比不上沈燃。
真好啊，沈燃哪哪都好，长得好看，人也好，学习也好。
如果他在这听到这些话，肯定又要说自己不要好人卡了。
蓦然的，项冉笑了，嘴角上扬，这么优秀的人，肯定走到哪都是中心吧，又莫名的一股自卑感涌上心头，笑容僵在脸上，她垂下眸子，眼里的光被她掩盖。
“项冉，笑什么呢这么开心，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吧。”
历史老师佯装生气敲了敲电子大屏，指着一道选择题。
项冉愣了愣，回过神，转头看向屏幕，这是去年的高考题，有些难度，但不包括项冉。
“选C。”
历史老师欣慰地点点头，说：“对了，那你说说为什么选这个。”
“不难，排除法……”
项冉自信的回答着问题，只有在这种时候她的眼睛才会变得有神，但她也错过了沈燃转头看她的情景。
而当项冉坐下来，寻找着沈燃的身影，就只看见他好像朝自己这里看了一眼，又转过身朝操场走去。
那快速的一眼让项冉不禁怀疑是不是错觉。
她有些在意，但自己总不能下课冲到沈燃面前问他是不是在看自己吧。
她不会做这种事，也做不出这种事，项冉暗自摇头，将这个问题抛到脑后，就当是个小插曲，结果这么一动作，又吸引了老师的注意。
“项冉？你来回答……”
“选A，老师，”项冉再次起身，说完又扫了眼后面的题目继续说：“后面答案是BDD，BDACD。”
“好了好了坐下吧，”历史老师满意，继续说道：“下课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项冉应了一声，正要坐下，就听见一道声音传进她的耳朵。
“装什么……”带着强烈不屑的声音让项冉动作一顿，她镇定的坐好，低头看书。
韩安冉轻哼一声，见项冉没有反应，也没再嘟囔，继续趴着睡觉。
秋天的天气很凉爽，但项冉莫名的觉得背后发冷。
继而又皱了皱眉，她将卷子拿出来打算转移注意，写完一张正好下课。
听到下课铃响项冉抬头，正好对上历史老师的目光，老师对着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项冉收拾好东西起身跟上去。
办公室很近，就在走廊的尽头。
跟着老师走到办公桌，又见老师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试卷说道：“项冉，我这边有几套卷子，算是给你开个小灶，你拿过去做怎么样。”
项冉看了看，第一套自己就刚写过。
“老师，我最近也在自己找卷子做，要不然我先看看有没有我做过的吧，然后我就直接拿过来给您批改。”
“真是个好孩子，那你看看吧。”历史老师脸上堆满了笑，眼神说不出的满意。
项冉翻着试卷，找出了三套，对着老师说：“这几套我还没写，我写完将之前的一起拿过来给您批改。”
“好好好，注意劳逸结合啊。”
项冉点点头，刚想答应，又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诶？项冉，你在这干嘛呢。”
李老师又将视线转到项冉手上的试卷上，点了点头，了然。
“老唐，你不地道啊，怎么能给小冉开小灶呢，”李老师顿顿，话音一转，又对着项冉说：“我这也有几套卷子，很适合你，你等一会哈，我来找给你。”
再次走出办公室，她的怀里抱着历史三套，数学四套，英语两套，语文两本课外。
项冉心说幸好其他任课老师不在这。
然后又看着怀里这一堆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啊，项冉？”
项冉抬头看去，只见少年逆光朝自己走来，汗水从他的额角滑落到地上，手臂上有擦伤，他笑着，一步步坚定的走向自己。
心跳声太大了，震耳欲聋。
项冉又拢了拢怀里的试卷，强装镇定的点点头回道：“沈燃。”
沈燃已经走到项冉的面前，白皙的皮肤让她深刻的意识到了，原来男生的皮肤真的可以这么白。
“怎么怀里这么多试卷，老师给的？”沈燃凑过来瞧了瞧，竟然不止一个科目的。
项冉讷讷地盯着男生突然凑过来的脑袋，好像只要自己再近一些，就能碰到他的脸。
沈燃没听见女孩的回话，抬眼看过去就对上了她近在咫尺双眼，许是对着光，女孩的眼睛发亮。
“在想什么呢。”沈燃问。
项冉眨了眨眼，下意识回答：“在想你……”
脱口而出的话让两人都一怔。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其实……”
项冉想再狡辩，却也说不出什么了，她干脆低头装死，耳朵逐渐发烫。
她也不敢看沈燃什么反应，正当还在想怎么才能圆过去时，就听见沈燃笑了一声。
“噗。”
沈燃站直身子，笑了一声，他看着她泛红的耳朵，选择放过快要变成红烧兔子的项冉。
“所以你还没说说这堆卷子怎么回事呢。”沈燃选择转移话题，给红烧小兔子一个台阶下。
听到对方转移话题，项冉松了口气一回答道：“老师们说给我开的小灶。”
“那项老师可真受老师们宠爱啊，注意劳逸结合啊。
马上上课了那我先回去了。”
沈燃说完就作势要走，结果被项冉拉住了衣角。
“你身上的伤记得处理一下。”
沈燃回头，和她对上双眼，沉默一会笑着说了句“好”。
再次道别后，他注视着女孩走进班级，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
只是擦伤而已，也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吧。
心里这么想着，却朝着医务室走去。
路过女孩班级时，看见她正在座位上安静的低头写卷子， 露出的皮肤白的发光。
刚刚脖子都红透了，现在又好像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继续做作业。
沈燃收回目光，垂下眼帘。
现在好了，就徒留自己一个人心烦意乱。
男生发狠地揉揉自己头发，似是被自己的反应逗笑了，转而又嘟囔着：“小坏蛋。”
殊不知，对方也许久没有写完一道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