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归途(1/1)
秋天的风总归有些微凉,更不用说是早晨五六点钟了,窗外的树叶拍打在玻璃窗上沙沙作响,前一晚宿醉沙发的后遗症开始展现无疑,她轻轻站起来身来,太久没有活动的身体产生一瞬间的眩晕,她连忙抓住身旁的书架才避免摔倒,她倒了杯温水来压住自己喉咙泛起的酸意。
想起以往早晨起来时也总是伴着干呕,反胃,那时她总是认为自己的胃不好,压力大,无伤大雅的小毛病,谁曾想到这竟是癌症的早期征兆,她感受到她的腹部开始产生疼痛,在可忍受的范围之内。
尤林夕快速的走到卧室,开始收拾行李,她的衣柜很简陋,零零散散的挂着几件西服套装,她找了件灰色卫衣,随手套了件咖色风衣,把剩下的衣服一股脑全塞进了行李箱,她拖着行李箱走出了家门,身后的门慢慢换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并且刻意的避免自己回忆起那样一个地方,那里是不幸的根源,是她永远不能原谅的地方,这偌大的一个世界,也只剩她一个人在挣扎求生,没有退路,可现在她也要永远的离开了,以往的挣扎突然间显得毫无意义。
尤林夕轻声发动汽车,腹部的剧烈疼痛让她不得已用手紧紧按住,她轻轻趴在方向盘上,方向盘的冷意让她神志清醒了不少,时间过了很久又好像过的很慢,直到镇痛消失。
她恍惚的想,该买些止疼药的,也该吃点东西的,人生的最后能回归故土,能找到她想要的真相,这难道不算一种另类的圆满吗?她的目光怔怔的看着窗外,嘴角勾起不自觉的微笑,看不分明。
车子平缓的驶在路上,她轻轻跟着音乐在哼唱,她的人生突然间有了新的目标,整个人突然之间焕发出了惊人的生机,前方是未知,前方是答案,前方也是她的归途。
…………
这趟路程远比想象中的时间要长,已经行驶了一整天,仅仅才过了一半的路程,尤林夕的身体不支持她夜间继续行驶,她想,明天才能出发了。
尤林夕轻轻的靠在服务区餐厅的椅子上,味同嚼蜡的强迫自己吃东西,她看着窗外的天空,是难得的好天气,满天繁星,她轻轻的用头撞击了一下玻璃,冰冷的触感透过额头传递到大脑,直到玻璃渐渐被她的体温同化,变的温热,留下了一圈水雾的痕迹,她抬头看着它慢慢消散。
尤林夕回到了车里,她把车座往后放平,闭上眼睛开始休息,浅眠之中,她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声声啼血,她听出来了,是她的妈妈,是她日思夜想的母亲,她想回应她,可是她像是被梦魇了一样,全身上下动不了,她无声的流着眼泪听到她的母亲轻声对她说:
“我的孩子,你不要回来,你该在外面的世界自由自在,永远永远都不该回来的”
可是,尤林夕在心中说,妈妈,我就要死了,我想你和爸爸了,我想我很快就能去陪你们了,我也很快就到家了……
尤林夕醒来时,天还没有亮,眼上的泪风干之后有些紧绷,沾在脸上非常难受,她起身进了服务区的厕所去洗漱,镜子里她的眼睛泛红,皮肤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她轻轻拍了拍脸颊。冰凉的人让她整个人控制不住的打个寒颤。
“尤林夕,该出发了,这次谁也不能阻拦你,你知道吗”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坚定的说,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瞳孔已经变成了完完全全的灰色。
……
进县城的路开始变的凹凸不平起来,导航已经完全失效,尤林夕只能边找人问路边往前开,终于在夜幕降临之前找到了村子,她把车停在了离村子不远的空地上,拿着行李徒步进去。
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村里的变化很大,大部分的泥坯房已经变成了自盖小楼房,路两边是端着碗出来吃饭闲聊的村民,所有人都在打量她这个外来之客,眼神里透露出来是毫无意义的好奇与怀疑,和过去仇视的目光大相径庭,恶意会随着时间消失吗?她想,当然不会。
尤林夕拖着行李箱,轮子划过水泥路发出刺耳的声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慢坚定了走向了村子的最里面,那里有一个孤零零的房子,和其他人的房屋离的太远,倒显得愈发的安静清冷起来,太久没有人住,墙外的爬山虎则越发猖狂起来,整个屋子从远处看去像是一个巨大的房屋形状的植物家园,周围的目光渐渐变得复杂起来,刚刚有说有笑的村民,全部静默不语,只用晦涩不明的眼神看着尤林夕,只有远处传来不懂事的孩童发出的清脆悦耳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村子的上方,
尤林夕掏出钥匙轻轻打开了房门,万幸,锁锈的不是很严重,不然可能真的要露宿街头,尤林夕自嘲的笑了笑,她看着眼前荒芜的院子,打开了偏房,那是她的屋子,她太累了,连续开了十几个小时的车,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她打开行李箱简单收拾了一下,拿起几张凳子擦了擦,简单拼凑成了一张简易的床,她把自己的衣服都铺在上面,临睡前,她想,应该找个酒店的,又想,还是早点到比较好,思绪像纷飞的柳絮,夹杂着各种信息,占据了她的大脑,她终于在这种极端疲惫下昏昏沉沉的睡去。
窗外,墙角,杂草丛生之地,突然之间开放了一朵白花,迎着月光,随风摇曳,仿佛在欢迎新归的旧人。
在这深秋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