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欠收拾（1/1）

“请问，这里我可以坐吗？”

正在低头吃饭的女孩，抬头向我看来，两道清冷的眸光直刺入了我的眼底深处。

刹那间，我便被摄去了心魂，忘记了落座。

我认得这张脸，已见过一千多次，不过却是第一次亲眼所见。

这张脸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但脸若玉盘，靡颜腻理，眸似冰星，唇不点而朱红，眉不画而翠墨，有种超凡绝俗，不食人间烟火的空灵气息。

自从我戴上这张木头面具开始，这张脸就突然闯进了我的梦境。

几乎每一夜，都会与我相见。

直觉告诉我，这张脸，就是我梦中出现的那张脸，这个人就是我梦中出现的那个人。

她们连看我时的神情都如出一辙。

我有些艰难地张了张嘴巴，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请便。”她神色平淡而恬静，并未被我僵硬的表情给吓到。

轻描淡写地敛了眸光，然后微微低头，继续吃着餐盘中的米饭。

她几乎是一颗一颗地将米粒给送入口中，细嚼慢咽，很少动菜，一举一动都极为优雅与高贵。

有个年轻男人突然直接一屁股坐在我身旁的空位上，然后自顾自地摆好了餐盘，拿起餐盘中的汉堡便狼吞虎咽起来，好像几百年没吃过东西的饿死鬼投胎。

他的举动让我心里有些不爽，但我什么都没有说。

我的目光一直聚焦在微微低头吃饭的女孩身上，因为角度的缘故，我看不到她的脸。

将最后一颗米饭送入口中，女孩轻轻放下了筷子，一只烤鸡腿却只留下了四个小巧而精致的咬痕，青菜倒是全部吃完了。

她拿起餐盘上的餐纸轻柔而优雅地擦去唇边的油脂，放下餐纸，缓缓饮尽最后一口怡宝矿泉水，然后起身就要离开。

对面那男子看见她那张美得让人窒息的脸，一时间竟忘记了吃东西。他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就像一头饿急的狼盯着一头肥美的猎物，见她正欲离去，急忙搭讪道：“美女，这就要走，吃饱了没，我再请你吃点东西？”

她没有说话，完全无视了他，反而淡淡的看了我一眼。

只是，不知是否错觉，依稀间，在她的眼眸深处，有两抹浅淡而迷离的笑意轻轻绽放，不过刹那间就归附了清寂。

被无视的男子有些尴尬，微微涨红了脸。

她的眼神并未在我脸上多做停留，人也并未多做停留，直接从我身边走过，与我擦身而过，就此擦身而过。

可我不希望于她从此擦身而过，一切擦身而过。

我想唤住她，想解开我心中多年来的疑惑，但我不敢。

面对她，我有一种莫名的懦弱和卑怯感。

鼻端前，依旧残留着丝丝若有若无的冷冽清香，似严冬雪梅，飘渺无踪，充满了一种迷离和诱惑的气息。

她推门离去，走向香城百货，越走越远，一身雪衣，空灵绝尘。

我一直看着她，她洁白而轻柔的身影，在银色的光辉中缓缓前行，仿佛梦中出现的仙灵，飘渺虚无却又令人充满了遐想。

我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她，越扯越远，越扯越长，瞳孔中似有雪花无声飘落，落满了我的眼眸，落满了我的脑海，落满了我的灵魂。

在这一片洁净的世界之中，唯有一条又长又黑又亮的大辫子，如同一挂绝美的瀑布，倾泻流淌在她的脑后，直达臀部。

从懂事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看到过这样一条又黑又长又亮的大辫子。

那根辫子无时无刻都垂落在妈妈的后背，如同一条神秘而又诡魅的玄蛇，让我很想伸手去触摸把玩一翻，但却又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畏惧和不安。

她终于走进了香城百货里面，消失在人流之中，芳踪不再。

“臭婊子，屌什么屌，自持有几分姿色，便不将老子放在眼里，他妈的，迟早还不是被男人骑，老子想请你吃饭，是看得起你。”被无视的年轻男子终于忍不住咬牙切齿的咒骂起来。

他的声音很小，KFC里人很多，人声鼎沸，但我还是听见了。

我缓缓转身，淡淡地盯着他那张蜡黄而又消瘦的脸。

那张脸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抑或是纵欲过度，很容易让人倒胃口，远比我这张僵硬的没有表情的脸难看和恶心。

他愤愤地吞下手中最后一口汉堡，狠狠地咀嚼着。

我将手中的食物给轻轻地搁在了桌面上，然后便伸出我的左手，直接一把掐住了他那同样枯瘦的脖子，紧紧地掐着。

我的右手紧握成拳，狠狠地击打向了他那张犯贱的嘴巴。

拳头与嘴巴接触的瞬间，与坚硬的门牙碰撞，中指指背传来一阵刺痛，原来是被被他的牙齿给磕破了，但我心中却十分畅快。

原本吵闹不堪的KFC渐渐安静下来，所有的客人都疑惑而又好奇的向我这边看来。

突然受到攻击的他，一下子就懵了。

我若无其事的松开了他的脖子，拿起他餐盘里的餐纸，细细擦去右手背上的血迹，有他的，也有我自己的。

我轻轻放下沾有血迹的餐纸，然后静静地看着他。

他双目圆瞪，死死地盯着我，怒不可遏道：“他妈的，你敢打老子？”

我看着他抡起了右拳就要揍我，但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一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然而他的拳头却没有落在我的脸上，紧要关头，他自己刹住了，一双渐渐充血的眼睛，有熊熊怒焰正在剧烈燃烧。

只是火势一点一点微弱，而后熄灭，尽数都化为了一种阴沉的胆怯和怨毒。

外强中干的他，愤愤地吐出一口血水，伴随着尚未吞下的汉堡以及两颗门牙，模样有些凄惨，也有些恶心。

“神经病，老子没惹你，也不认识你，你凭什么打老子？”憋了半天，他那缺牙的臭嘴里就吐出了这么一句依然十分欠揍的话。

四周依然寂静，唯有数十双好奇而又期待着热闹和喧嚣的目光。

我缓缓上前一步，略微靠近他，凝视着他，很平淡的对他说道：“你的嘴巴真的太贱太臭，有欠收拾，所以我便帮你收拾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