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南枝疯长怎落霜(1/1)
傍晚,晏南枝和星玥坐在军营外的沙丘上,看那浑圆的落日。
“星,星玥……”晏南枝直接喊星玥的名字仍然还是会不适应。
“嗯?”她轻声应答。
“我和你一起想办法,劝说你父皇或是另寻她人,替你去和亲。”
“好,晏——南——枝!”星玥一字一字念出他的名字,笑得很开心。
他们忘却了所有的烦恼:赏梅、猜字、骑马、围猎……
时间就像西北的风,呼啸而过,掀不起一点波澜,但却带给了万物满身的疲倦。
“报……晏提督!”士兵大叫着跑过来。
“何事如此惊慌?”晏南枝有种不祥的预感。
“郦国大皇子来了……吵嚷着要人……!”
“要人!要谁?!”晏南枝问。
“公主——星玥!”士兵把头压低了下去,士兵也知道晏南枝的心思,或许他也明白,这其中的不易。
“走!”晏南枝拿起剑,带着人马就要冲出去。
“发生什么了?!”星玥探出头来询问。
“没事!回去待着,别出来!”晏南枝说得很严肃,甚至听着是已经恼了。
“到底怎么了?!”星玥问士兵们,他们也不回答。
星玥心里想:会不会是哥哥他们来了!
晏南枝也没做回答就走了。
“把我妹妹还来!我饶你不死!”说话的是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
少年头上也如星玥一样,一条镶有宝石,金丝细绣的祥云图案额帕抚在额稍;眉毛很浓,色似烧炭,形似柳叶;眼睛细长却显得更加炯炯有神;高挺的鼻梁,显得两边的鼻翼和耸入云天的鼻梁就像山峰与山谷交相辉映;唇瓣似雪梅,雪梅的色浓过水莲,淡过朱梁;身着玄青色长袍,一根红翡翠腰带缠身,修长的双腿外侧缠着一皮带,固定着各种短刀;脚上的长靴头翘起,更加凸显他的丰神俊朗。
“阁下是谁?你说的妹妹可是星玥?”晏南枝御着马问道。
“我乃郦国大皇子,我阿妹,乃是郦国公主,尔等也敢直呼她的名讳?!”
郦国大皇子大声怒骂晏南枝,说着就拔刀相向,侍从们也纷纷拔出刀剑。
“哥!住手!”是星玥,她从晏南枝安排守住她的士兵中跑了出来。
“哥~别,是我自己跑来的!不关他的事!”星玥将整个身子挡在晏南枝前面,害怕大皇子伤到他分毫。
“星玥,你快过来!”大皇子很亲切的叫着星玥的名字,唤她过去。
“哥,我不回去!我不想嫁到北渊,我不回去!”星玥的回答很坚定,但眼里却充满了乞求。
她乞求哥哥能理解她,不要将自己作为政治的棋子,强行带回去。
“你怎么出来了,你若不想嫁,就回营帐待着去!”晏南枝的话虽凶,但却表了态,他愿意尝试保住郦国和北离的关系,至少他也不希望星玥嫁到北渊。
“你说话客气点!谁允许你怎么够我阿妹?!”鼎羽真可谓是护妹心切,凶狠地警告晏南枝对星玥客气点。
“妹妹,哥这次是奉父皇之命带你回去的,哥哥和父皇真的没办法了……”鼎羽无奈地安慰道。
“哥……求求你了,我不回去……!”星玥哭出了声。
这一哭,晏南枝也心疼不已,连忙跳下马,走上前,想要安慰星玥。
“干什么!晏南枝,我和父皇都不能奈何,你又有什么本事!”鼎羽以为他要动手,连忙喝止住他,双方的士兵拔出刀剑。
“我与公主两情相悦,早已许下终生承诺,天地为鉴,山河做媒!”晏南枝没有害怕,他铁了心要娶星玥,哪怕豁出性命。
“星玥!”鼎羽大声怒斥。
“哥,我与南枝真心相爱,希望你回去禀告父皇,从今日起,不孝女星玥自降为庶人。阿图在上,原谅星玥,仍视您为神明,祈求我与晏郎君长相厮守!”星月在鼎羽的马前跪下哀声祈求。
鼎羽看到这样,他没有任何的办法对这个他从小疼爱的妹妹发怒,只能把所有的愤怒发泄在晏南枝身上。
鼎羽跳下马一拳又一拳的打在晏南枝的胸口,脸上,打到晏南枝跪在地上,晏南枝自始至终也没还过手。
星玥声嘶力竭地试图把鼎羽拉开,可没有用,鼎羽害怕伤到她,把她推倒在地,一次又一次。
鼎羽望向一旁泣不成声的妹妹,勒马愤愤离开,晏南枝满脸的血趴在地上,星玥就这样抱着他哭。
“没事了,没事了……”晏南枝用那双都是血的手擦去星玥脸上的泪,柔声安慰她。
鼎羽回到王宫就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禀告郦国国主,一旁的王后听到突然眼前一黑,直接晕倒在地。
“晏南枝,他叫晏南枝是吧,区区北离提督也敢招惹我郦国公主!”国主十分愤怒,摔碎了自己的药碗。
“父皇,现在只有三天时间了,和亲的事,怎么办?”鼎羽问道。
鼎羽也很疼爱她这个妹妹 ,他也多么希望妹妹能够一直留在他身边,或是嫁给一个她所爱之人,就这样快快乐乐的幸福生活一辈子。
“父皇,阿妹从小就受宠爱,如今让她嫁到北渊,一旦入了北渊宫门,阿妹就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了……我们找一个旁系血亲代替应该也无妨吧?”
“胡闹!北渊使臣已见过星玥的面,如今想狸猫换太子,岂非儿戏!我的女儿,我又何尝不心疼!”
“我们依附北渊,承它恩泽,和亲也是世世代代的合约,时辰来这,这两天不见星玥,我们又迟迟不肯交人,都快要上奏北渊,定我们一个目无恩主的罪名了。鼎羽,孤也是没办法了!”
他们父子二人真的没有任何招数,现在该想的办法是,如何让星玥回来。
北离听闻晏南枝在西北想要和郦国公主私奔,匆匆派拓跋熙辉的人来约制,到现在人已经到了。
第二天,晏南枝还拖着一身的伤鼎羽就带兵到晏南枝的军营外等候交人。
晏南枝艰难走出营帐,大声道:“集合!”
可这一次,没有人应他。谁敢应他?拓跋熙辉的人早已奉北离国主的命令若因郦国公主起战,所有士兵不得妄动,违令者,军法处置!
“你们都听不到吗?我让你们集合!”晏南枝拔出刀大声怒喝。
时锦连忙过去扶住他,道:“提督,回去好好歇着……”
“滚!”
“晏提督。”时锦还在不停的劝诫他。
“南枝~别出去……”星玥哭得泣不成声。
“你在这待着别动,我很快就回来了。”晏南枝摸了摸星玥的头,顺势就把她打晕,交给了时锦。
晏南枝颤颤巍巍的拖着刀走出营帐。
“鼎羽殿下,清晨造访,有何贵干?”晏南枝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别,我可担待不起,星玥呢?她和我走,我他妈就留你狗命。”
“星玥她不想回去,我不会让她离开的!”晏南枝把刀抬起,指向鼎羽。
“就凭你一个人,也想拦住我,做梦!”
鼎羽下了马,走到他面前道:“就你一个人,那我和你打,只要你打过我,我就离开。”鼎羽的语气里满是挑衅。
“好!”晏南枝拿出了赴死的准备。
鼎羽本就武功高强,几乎整个郦国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何况是受了伤的晏南枝。
晏南枝被那硬邦邦的拳头打得鼻青脸肿,昨日被打伤,刚缝合好的伤口又撕裂开来,鼎羽将他整个打得趴倒在地,晏南枝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爬起来。
“小子,把星玥交给我,我便放过你,不要自寻死路!”鼎羽给了他最后的警告。
晏南枝满嘴鲜血地再次爬起来,做好再次打斗的准备。
鼎羽冷笑一声,嘲讽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鼎羽这一拳下去,晏南枝只感觉天旋地转,但他想再次爬起的时候,四肢无力,眼前黑压压的一片,怎么也站不起来。
“南枝!”他的耳朵里嗡嗡的响着这个声音,是星玥。
星玥醒了,冲了出来,用力推开鼎羽大声怒骂他道:“哥,我爱他,我喜欢他,你这是做什么?!”
“阿妹,你和哥哥回去,哥就放过他……”鼎羽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底气,流露的是对星玥的心疼不已,和藏在心里满满的愧疚。
晏南枝仿佛听清了他们在说什么,挣扎着爬起来没做任何还手,口齿不清地喃喃道:“不要,星玥,不要。”
“好,我和你回去,你放过他……”星玥轻轻抚上晏南枝的脸,不舍得看了几眼。
晏南枝终是遭不住这般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打击,又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晏南枝昏迷了几日,再次醒来,听到的第一个消息是——今日郦国公主星玥起嫁北渊,举国欢庆,普天同乐。
晏南枝骑着快马到城楼下,这雪还未停,整座城被雪覆盖,而城楼下此时人山人海,妇孺老少穿得很喜庆,许多小孩子欢快的放着鞭炮,列在街的两侧笑着的送亲,他们无比喜悦,为来年的安定而欢呼,还无知的为一个姑娘嫁人为妇而欢喜。
可谁人知,那红面纱下的姑娘是含着泪的,梅知风寒霜冷,怎奈哀愁无人晓。
许是绵延不断的思念,或是两人如织线剪不断的情思,星玥感觉晏南枝就在身边。
她多想在最后看他一眼,哪怕一眼……她发了疯似的在人群里找她的心上人。
大滴大滴的泪打湿了面纱。
晏南枝赶到轿辇前,缓缓下马。
“让开,快让开,想死吗?公主的轿辇你也敢拦!”抬轿的侍从怒声呵斥。
“等一下!”星玥说这话时声音几乎颤抖。
晏南枝看到了星玥眼里的泪,走上前去,微微抬手,她想替星玥抹去这泪。
那一瞬间,星玥眼里是同往日一样闪着光的,可这光在晏南枝垂下手的那一刻都消失了。
如同清晨的星星,在启明星与之擦肩而过的瞬间,没了光亮,只剩下一片虚妄的白……
晏南枝离开了,他听到星玥在轿辇里的泣不成声,但他没有任何办法,现在他脑子里想不出一个对策。
现在的处理方式,无论从逻辑上还是从大局的获益上是没有问题的,他不该是现在这种感受啊!
晏南枝现在不但没有摆脱麻烦的喜悦,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他只能将马匹骑得飞快,那马的嘶鸣声响彻云霄,晏南枝才有了那么一点点放松。
晏南枝没有处理任何军务的心情,他把自己关在营帐里,一次又一次的排阵,再把阵打乱重排,仿佛只有这样他会暂时忘记她。
第二天,晏南枝走到那片梅园,那些梅花开得还是那样娇艳欲滴,含苞待放的惹人怜,甚至可以说,今天格外鲜艳。只是他再没有心情赏梅,因为再无人与他赏梅。
回到营帐,就听到了议论纷纷。
士兵甲八卦道:“你听说了吗?郦国公主死了!”
士兵乙惊叹道:“什么时候,你别瞎说!”
士兵丙也满脸不可思议:“对啊,怎么可能,昨天她才出嫁去北渊的!”
士兵甲:“就在昨天晚上,据说还是在一片梅园里自刎的!”
“什么!你们说什么?!”晏南枝抓住了一名士兵的衣领斥问。
“就,就听人说郦国公主死了……”被抓住衣领的士兵回答。
一旁的士兵知道晏南枝喜欢星玥,那士兵连忙拽了拽了那位乱嚼舌根士兵的衣角。
又连忙对晏南枝道:“呃,提督你别多想,都是听说的,这大概就是个谣传!”
晏南枝来到郦国皇城,证实了他不愿接受的事实。
昨日,整个皇城就像那雪地里的梅,上面都是红红火火的喜气,而今天,却与满地的白雪融为一体,没有半分活色。
正月十九,霜女落地,梅花伴舞,有情人隔岸相望,永不相见!
从那之后晏南枝,每逢正月十九都会去看他的姑娘,再无人与他赏梅,但他心中一直有一朵开的最美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