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唯二的全部记忆 2（1/1）
碍于五条悟的瞬移除了他本人以外，搭顺风术式的乘客都会感受到黄泉的召唤的不变形，三人最终选择了夏油杰的咒灵。
天空仿佛触手可及，垂落的阳光从厚重云层的深处从前至后贯穿整个天际。
用作隐蔽普通人耳目的小型帐变作一个可以将三人一咒灵包裹在内的球体，微凉的山风从帐外吹入帐内，抚动三人的发丝。
五条悟很霸道地占据了飞行咒灵的最前方位置，把驱使咒灵的夏油杰挤到最后的地方，中间夹着个布耶尔。
肩膀被拍了下，夏油杰手里抱着个印有星星图案的小毯子冲布耶尔笑。
“需要毯子吗？现在的气温已经降低了不少，飞到市区还要花点时间，等会儿会更冷，虽然咒术师身体素质都远超普通人一大截，但就怕那个万一。”
布耶尔听到前面的五条悟那里顺着风传来一声哼声。
她一时走神，忽然就想到七八岁的五条悟。
矮矮的，穿着蜻蜓和服，会在天气凉的时候窝在她办公的房间的榻榻米上，裹着一条毛毯浑身只露出一颗毛茸茸、被蹭得头发凌乱的脑袋。
那时候的五条悟还没法适应六眼，成天难受得必须点安神香才能勉强入睡，而往往这个时候，睡得脸颊泛红的小孩就会跟装了雷达探测一样，自觉滚进她怀里。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会因为和她睡在一起而满脸涨红，然后在她有心逗弄下像这样，从喉咙里滚出一道可爱的、带着浓浓鼻音的轻哼。
布耶尔肩膀抖了下，一时没忍住噗嗤笑出声，这声控制不住溢出的低笑打开了后续一系列长笑的开关。
夏油杰抱着毯子一脸懵，新同事忽然就乐不可支起来是发生了什么只有他在状况外的事情吗？
在线等，挺急的。
扎着丸子头的黑发教师脸上笑容有些僵硬，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感觉到白发挚友在女人笑出声后一瞬间低了两个度的气压，他又用力闭上嘴。
这俩有情况？
夏油杰头顶蹦出一圈问号，绛紫色的眼珠左右转一圈，视线在两个发色相同的人身上绕了绕，眼底漫上一层肉眼可见的迷茫。
如果他的记忆没问题的话，他记得行新同事是几个小时前才到高专的吧？五条悟和新同事第一次见面是半小时前吧？
咦惹，绝对是硝子半夜拉他一起看狗血偶像剧看多了。
五条悟的声音顺着风传过来，听起来好像是在碎碎念一样：“有什么好笑的......”
看起来高高瘦瘦的白发青年爬起来，一双大长腿四平八稳支撑着身体站在极速飞行的咒灵背上。
布耶尔和夏油杰同时一愣，不为别的，只因为五条悟一步一步朝他们这边过来了。
夏油杰喊：“喂，悟，小心点！”
五条悟摆手：“嗨嗨。”
布耶尔止住从喉间涌出的笑，看着五条悟的发在风中飞舞，有些宽大的教师制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移动的双腿如同坚硬的磐石一般牢牢定在咒灵凹凸不平的表面。
一米九的男人在布耶尔面前站直，然后膝盖一弯就地坐下。
布耶尔表情不变。
隔着眼罩，五条悟俯身，哪怕眼睛没有确实的对视，布耶尔也能感到对方的视线黏在她身上。
气氛一时有些紧绷，不明所以的夏油杰下意识打圆场，被五条悟一个招手制止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勾起遮住左眼的布料，苍蓝色眼眸斜视着透出一股冷冽的意味，但五条悟的语气词却像是在撒娇一样。
“我又不会做什么，杰不要乱担心哦，不然真的就会变成男妈妈了。”
夏油杰嘴角抽搐，手臂用力一甩，怀里原本要给布耶尔的毯子破空，直直奔向五条悟，力气之大，连手背上都挑起两根青筋。
毛茸毯子砸在无下限上，被五条悟轻飘飘接住，手一捞，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喂，你是叫布耶尔是吧，这个名字真不像日本人，明明是一副亚洲人的长相吧。”
布耶尔听到面前的青年撇着嘴角嘀咕，翘起的白发被毯子压住，全身上小下大，看起来是一副俄罗斯套娃的既视感。
等青年收声，布耶尔翠绿色双眼弯成月牙的形状，语气如同山间清风：“我确实不是日本人。我的故乡是个美丽而祥和的地方，不过现在暂时无法回去罢了。”
五条悟神色一顿，略微的不自然，显然是误会了什么，毕竟“无法回去”这几个字眼轻而易举勾起了他和夏油杰对执行菜菜子美美子那个任务的回忆。
夏油杰也是一怔，唇线抿直，眉眼间带着些歉意和谴责地看向五条悟。
十几年的默契让他们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布耶尔敛眉，在呼呼的风声里勾起唇角。
即使眼罩遮住大半张脸，这个悟也肉眼可见的比她的悟表情生动活泼许多。
这个世界是五条悟的理想乡，是他最想要的生活的模样。
没关系，她一定会实现的，就当做是最后的告别礼物吧。
咒灵的速度比寻常交通工具要快些，加上是直线距离前行，也没有空中堵车的离谱事件发生，不过半小时，三人成功降落在东京市中心一栋高楼楼顶。
这是五条家建在市中心的商业大楼。
布耶尔偶尔也会和五条悟坐直升机到这里逛逛。
西装革履的老者气质儒雅，被岁月洗礼过的银发打理得整齐。
他是这个商城的管理人，从五条家分支里走出来的普通人的天才。
“悟家主。”老者连脸上的褶皱都透出慈祥的意味。
并不锐利的目光不动声色打量着他从未见过的布耶尔，不过一瞬便被收回。
看久了，对客人就是冒犯的行为了。
“哟！今叔，我带高专的新老师来买些生活用品，就不用你带着了，年纪大了就赶紧回去休息哦，最近天气变凉了，一不小心就会感冒的。”
话虽然不怎么好听，但胜在情深意切，老者也算是看着五条悟长大的人之一，不会听不出这些不讨好的话背后的意思。
三个人被带到日用品专区，中途夏油杰接到家入硝子的电话，作为曾经高专一年级三人组之一，现在最忙的校医小姐在一众咒灵与人类尸体中抽出一分钟让夏油杰给她带条烟。
黑发男人无奈地扬扬手机，转身走向楼下的烟酒专区。
五条悟把手放在嘴边充当扩音器：“杰，反正都顺手，给我买几盒大福。”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高出周围人一个头的夏油杰头也不回的举起手，一根中指极为显眼。
“五条先生和夏油先生的关系很好啊。”
五条悟竖起大拇指：“那当然，杰和我可是挚友。”
五条悟背后的尾巴要翘上天了，得意的说出被他的学生共同吐槽的至理名言：“我们是最强的！”
心脏似乎被揉搓了下，涨涨的有点供血不足的错觉。
布耶尔说不出她现在是什么感受，只觉得眼睛酸涩，为他难过。
这会儿，所有的嘈杂都远去，只余下五条悟的清浅的呼吸混杂低缓的话语传进布耶尔的耳朵。
“杰还在，我上高专时期遇到的所有想要永远留下的人都还在，现在想想，星浆体任务里除了那些诅咒师，几乎没人伤亡，连那个被茈炸掉半个身体的伏黑甚尔居然都活了下来，还有菜菜子美美子，灰原。”
“夜娥经常说咒术师没有无悔的死亡，咒术师的高死亡率也是每个进入咒术界的咒术师所知道的，但我从踏进高专大门到现在十几年的时间，身边居然鲜少出现有认识的人死去的例子。”
眼罩不知何时被摘下，那双天空蔓延出去的苍天之瞳深深凝望着布耶尔，似乎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
“对比起陌生咒术师报告上的惨重伤亡，我的生活实在是太过美好了，像是一场专门为我编织的梦一样。”
五条悟玩笑似的笑笑：“这样的话，编造这场梦的神明到底有多喜欢我啊，真是怪让人在意的。”
“欸，这样么？那五条君认为这是神明给你奖励吗？”布耶尔挥手，让上前的导购离开。
白发女人用纤薄的后背对着他，发尾在腰间一晃一晃的。
布耶尔的接话让五条悟陷入沉思，他一拳捶在手心，恍然道：“我倒觉得这是神明给我的惩罚呢。”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样：“让这些糖衣炮弹迷惑我的眼睛，麻痹我的心神，最后等我彻底沉溺在这些甜甜的梦里面，再给予我重重一击，让我方寸大乱，心神失守。牙白牙白，真是恶毒啊，好恶毒的办法，这个神明果然已经是邪恶的堕神了吧，真是坏到极点了！”
“哈哈，真是可爱的想法，难得五条先生还这么有童趣。”
“橙子味的牙膏啊，这个味道超好吃，我和杰还有硝子都是用的这款。”
布耶尔拿牙膏的手一顿：“？”
......好吃？
布耶尔严谨的回忆了一遍高专聘用她时，她对高专的一些大致了解。
任务虽然重，但是有两个特级顶着，实际上倒也没那么繁忙。
受伤有咒术界唯一的奶妈常驻高专。
伙食方面虽然没有食堂，但是可以自由出入学校。
祓除咒灵的钱也蛮多了，起码能够衣食无忧。
所以，五条悟你这些年是怎么活过来并长这么大一个个子的？
可能是在开玩笑，但按照她对自家弟弟的认识，指不定这人还真在好奇心驱使下咬过一口。
布耶尔：“......”
她沉默着把这款刚看上的牙膏放回架子上，沉默着走向其他货架。
五条悟：“？”
不懂对方为什么在他亲情推荐下反而不要了，但这种冷淡的态度并没有扰乱五条悟跟上的步伐。
“喂喂，你还没说呢。”
布耶尔好脾气的看他：“很童趣啊，五条君。”
五条悟细细思索，觉得这个童趣形容他也蛮恰当的，于是高兴的一拍手：“好了，等会儿买箱啤酒回去，叫上硝子一起，晚上开‘布耶尔成为高专教师’欢迎会！”
“没有反驳，就这样决定啦！”
布耶尔能怎样？布耶尔只能笑笑，然后随他去了。
两个人在货架之间穿梭，认真选用品的只有布耶尔，五条悟跟个小尾巴似坠在她屁股后面，还叭叭叭讲个不停。
等五条悟意犹未尽的说完最后一句，他们已经踏上去找夏油杰的路上了。
白发男人左右手各一大包，歪着头咂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喂，我说啊，你有没有其他称呼？布耶尔，好别扭的名字，总觉得还有其他更顺口一点的称呼。”
“话说啊，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像是一个许久不见的故人。”
布耶尔轻笑：“这是新的搭讪方式？介意五条君紧随时代潮流，这个方式已经过时了。”
“不是搭讪哦，我是真的想知道我们以前有没有见过。”
无法理解的亲昵，没来由的偏袒，不受控的忤逆让五条悟难得的产生了一点不安。
自动扶梯哗哗哗产生对咒术师来说不小的震动，这震动一点点碎进五条悟手心，这时他才恍然发觉手心浸出一层薄薄的汗液。
有种近乎虔诚的心情驱动着紧绷的神经，似是而非的渴望听到他也认同的回答。
“这个说起来有点复杂呢，所以暂时就向五条君透露一点好了。”
自动扶梯还在半道上，现在回头也不会出现摔下去的情况，于是布耶尔转头对着五条悟做了个口型。
五条悟下意识后仰，脸上的表情在信与不信之间反复变换。
直到布耶尔周身气压在某个衣角飘忽的瞬间变得压迫感十足，五条悟回神的刹那，眼前只有顺着扶梯滚落的物什，耳边也实时传来人群的惊呼。
就在他走神的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布耶尔撑手跳到了另一边向上的扶梯，然后挤开挡在前面的人飞快跑到他们才刚从上面下来的楼层里了。
而被一群人挂念好奇的布耶尔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现在她的眼中只有刚才转头一瞬间从视野里一闪而逝的缝合线。
有个人的额头上有缝合线！
不用怀疑，那就是絹索。
在所有人被结界冲击得昏迷之前，她就没有抓住絹索的踪迹，那时她关于未来的记忆并不明晰，而絹索又布局千年，逮住对方的尾巴可不容易。
现在在壹原郁子的帮助下，对于未来有了更清楚认知的布耶尔怎么可能放过絹索。
这个千年老妖绝对不是被晓美焰的结界洗成白板的那个絹索。
但这对她来说都无所谓，她只需要毫不留情的，抓住他，然后碾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