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再生事端（1/1）
秋棠领着乞丐进门沐浴梳洗，令他换了一身干净长衫，随后才带他去见公主。
男人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鹤发松姿，双目炯炯有光，虽清瘦，但精神抖擞，完全瞧不出方才在街上的邋遢污秽模样。
他一路上絮絮叨叨的问起公主的病症，何时中的毒，都看了什么郎中，宫里的御医也没有能瞧好的嘛……如此种种。
难为秋棠好脾气都被他问烦了，若是秋月早就气的不搭理她了。
“张先生真的能瞧好我家公主的眼疾?”秋棠试探的问。
“我张一闲何时说过假话，只要公主听我的，保证药到病除。”
秋棠听到他这样说，心里虽然高兴，但又怀疑他只是一个骗吃骗喝的江湖术士，宫里的御医何其之多，都没有人有这样的把握，他连诊脉都没诊，就开始夸下海口。
二人一前一后到了主院，张一闲笑眯眯询问，“中午有没有肉吃？”
“有。”
秋棠哄小孩一般，耐住了性子。
“站住。”秋月拦下他。
“秋月别胡闹，我看他有些手段，姑且让他给公主诊诊脉。”秋棠打圆场。
秋月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他一番，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心里对他的印象好转了几分。
她软了语气，“姐姐，不是我有意拦他，是东宫来人，正在里头见公主呢。”
“哦~”秋棠透过院门看了一眼，如此神秘，想必是宫里头出了事。
太子詹事恭敬的站在下首回话。
“宫里传出消息，说是冯贵妃有意撮合您与著作郎冯彬，皇上特意召见了冯彬，似乎很满意。”
“冯彬？贵妃堂兄家的次子，颇有文采的那位。”萧姝言凝眉，冯贵妃果然开始算计她了。
若是她成了冯家媳，日后贵妃想要拿捏她，岂不更容易。
“是，如今太子爷还没回来，此事您看？”吴詹事忧心忡忡，冯家可不是好相与的，一潭深水，公主身有眼疾，本就艰难，若真是落入冯家，日后的生活可以想见。
“依先生的意思呢？”
萧姝言知道这位吴詹事是太子心腹，为人严谨，智谋不凡。
“依臣的意思，公主不若在皇上还没定下之前，先选一个中意的驸马人选，求皇上赐婚。”
萧姝言沉默，为了避开冯贵妃的算计她就要随便选个驸马？荒唐。
“本宫这就进宫，同父皇言明心意，冯家，本宫可高攀不起。”
吴詹事躬身，“是。”
萧姝言匆匆入宫，才和皇上说了两句话，冯贵妃就得到风声赶了过来。
“姝言呐，你母后走得早，贵妃也是为你好，这个冯彬朕见过，一表人才，文辞俱佳，你肯定会喜欢。”
“父皇，儿臣被徐承书伤透了心，无意婚嫁，只想一辈子陪了父皇身边。”
萧姝言固执的道。
皇上皱眉，脸色不好，“胡闹！女儿家哪有不嫁人的！”
“那便是嫁人，女儿也要挑一个自己中意的。”
“公主的意思，是嫌弃冯彬不好嘛？”
冯贵妃不失时机的插话，一开口就往萧姝言身上倒脏水。
萧姝言心里冷笑，她真是越发厌恶宫里头了。
“不敢，贵妃一番好意，只是儿臣不喜欢。”
“皇上~”冯贵妃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和善，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走到皇上跟前，伸手搀扶着他，“臣妾敢打包票，公主若见了著作郎，必然喜欢。”
“而且您知道的，冯家一向恭顺，要是尚了公主，必然满门上下视公主如珍宝，那冯彬年近二十四，一直未曾娶妻，身边连个妾室都没有，正是因为他心悦平宁公主。”
“这件事儿要不是近日臣妾的堂嫂同臣妾说起，只怕那孩子的心意要一辈子藏在心里了。”
皇上被哄得眉开眼笑，他这个女儿他心里很疼爱，一心想给她寻一个好的婆家。无奈她这个眼疾，着实让人头疼。
想不到冯彬居然爱慕她至此，为了她二十多岁不曾娶妻，真是佳配！
“此事就这么定了，贵妃啊，你费心改日安排两个孩子见一见。”
“父皇，儿臣不愿！”
“你不肯也得肯！”
皇上声音不悦，端出帝王的架势。
“皇上莫要动气，您先处理政务吧，臣妾送公主出宫，顺便劝劝她。”
冯贵妃越发的柔情，就反衬出她这个女儿不懂规矩，又毫无孝心。
对比之下，当初皇上给梁王指的婚，梁王二话不说便娶了。
冯贵妃扶着萧姝言往殿外走去。
路上冯贵妃脸上始终挂着慈爱的笑，大有一副慈母做派。
“公主何必忙着拒绝呢，冯彬真是极好的人。”
“真真极好，贵妃何不指给迎阳公主？”萧姝言一脸无辜，好奇的询问。
冯贵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幸好萧姝言是个瞎子，瞧不出她的促狭。
不过一个小小七品著作郎，算什么极好!
“姝言，我们冯家能瞧上你，是你的福气，你真以为你父皇宠你，你就可以随心所欲？”
冯贵妃压低声音，面上依旧带着笑，话里冷若寒冰。
既然她不装了，萧姝言也懒得给她演戏。
“是吗？贵妃有本事弄瞎我的眼睛，怎么就没要了我的命呢？”她阴冷的问，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
“你！你胡说什么？”
冯贵妃装的体面，听到她这话一出口，还是有一刻掩藏不住的慌乱。
萧姝言听出她话中的颤音，随即浅笑道，“同贵妃开个玩笑，贵妃何必紧张呢。”
她挣开冯贵妃紧紧攥着她胳膊的手，沿着台阶慢慢走下去。
“公主！”
远处秋棠小跑着迎过来，合宫上下那样多的宫人，竟然任由公主一个身有眼疾的人自己摸索着走出来！
她颤抖着手搀着公主，眼泪控制不住的掉下来。
看到公主手上的伤痕，显然是方才走过来时，一路扶着墙蹭伤的。
“公主，都是奴婢该死，奴婢让公主受委屈了。”
萧姝言听到她的哭腔，不以为然，甚至还心情颇好的反过来安慰她，“傻瓜，这宫里本就是冯贵妃的天下，他们拦着你，你有什么法子。”
“奴婢无能。”
“你放心，这世道不会始终如此。”
萧姝言站在夕阳下，微风拂起她的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