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心思难猜(1/1)
这几年间,大局稳定,小的动荡是接连不断。
大魏各州之间是有摩擦,不少人以讨贼之名多番挑事,朝廷都是明面镇压,暗中赏赐安抚。
天下人有些人觉得大魏西南三州,尤其是安州宋至,窝囊软弱,皇上死在乱贼祁王手中,他拥兵数万竟不思报仇。
当然更多的人认为宋至顾全大局,不忍弃边城几十万生民于不顾,虽与如今的皇帝有不共戴天之仇,却依旧安守西陲。
自从祁王即位之后,不满他的人从未有过一日停歇,京城的血将护城河染红了几遍。
颇有骨气的仁人志士都以死在他手中为荣。
这种局面持续到了今年十月,随着被祁王厚葬的平宁长公主的陵寝被挖开,又涌起更大的波澜。
一个被无道皇帝毒害亲妹的真相,一个被祁王逆贼厚葬的长公主,因几个盗墓贼的举动,事实揭露在了世人面前。
月色朦胧,秋风萧瑟。
萧姝言站在客栈的房间里,开着窗户,静看夜色。
还未到秦州之前,她就听说如今的秦州以左将军云玖兼任秦州刺史,云玖手下有一长史,忠诚耿直,才智过人,文韬武略无不精通,此人姓姚字怀仁,秦州政务悉决于他,军务则是云玖亲自掌管。
入了丹城之后,秋棠对云玖的偏见减弱了许多,单是她听说了云玖起倾城之兵欲回京城讨贼之事,她便有了改观。
“姑母……”萧珩怯生生的站在房门外。
萧姝言见他胆小谨慎的模样,不由一阵心疼,秋棠忙不迭的走过去,领着他进了房门。
“小公子怎么了?”
秋棠俯身温声询问。
萧珩看了看秋棠,又仰头看向萧姝言,萧姝言揉了揉他的额发,难得脸上浮现出笑意。
“珩儿想出去玩?”
她看到他的视线时不时往窗外瞥,猜到他定是从没有见过外头的天地,心里好奇。
一路行来,秦州的风土和京城大不相同,此地有群峰险峻,沟壑纵横,林茂葱翠,流水千里。
萧珩点了点头,“珩儿想让秋棠姑姑陪我出去玩。”
“好。”
萧姝言俯身笑着答应,“只要珩儿想做的事,姑母都答应。”
萧珩苦着小脸,为难了一下,忍不住纠正她,“可珩儿若要杀人放火姑母也答应吗?”
“你呀。”
秋棠拉过他,“小祖宗,你懂得还不少呢。”
“姑母不能惯坏小孩子。”
他一本正经的看向萧姝言,如同小大人一般。
“是,珩儿说的是。”
萧姝言无奈的笑笑,她看到萧珩如此懂事,心里该欣慰才是,只是没由来的想到兄长从前也是这样,不由酸楚的想掉眼泪。
萧珩走过去握着她的手,“是珩儿说错话,让姑母伤心了吗?”
“没有。”
“姑母,珩儿不会杀人放火做恶事的,珩儿不让姑母为难。”他挺着胸脯,认真的保证。
萧姝言捏了一下他的小脸,连日颠簸,但他吃胖了些,更加俊俏可爱几分。
“珩儿怎么会让姑母伤心,姑母是心疼珩儿以前受了那么多的苦,都是姑母没用。”
她心里泛酸,是她顾惜名节,无论是城破主死,还是为了不让祁王将脏水泼到她身上,最终都是她自己选择了死路。
若是她没死,也许她会和萧珩一起被祁王的人抓到,会死在一起,但至少珩儿不必和锦儿在腌臜地方受苦。
萧珩眼眸亮晶晶的带着细碎的光,“珩儿之前以为只有娘……额锦儿姑姑一个亲人,如今有了亲姑母,还有舅祖父家许多的亲人,珩儿开心还来不及呢。”
“珩儿可不止有舅祖父一家亲人呢。”萧姝言见他这样开朗的性子,不由也跟着高兴起来,她想到了白水柳家。
她不知道柳家得知皇后追随皇上去后是何反应,她只知道柳家家主,也就是萧珩的外祖父是个城府极深的老狐狸,名望高,虽不为官,却是士林大儒,门生遍及天下。
祁王篡位后,他得知小太子未死,绝不会轻举妄动,也不会公然与朝廷为敌。
尤其是当京城出了天塌地陷的大乱,边城的宋大将军竟无动于衷,他第一反应也会是隐忍蛰伏。
她在行宫找到小太子时,就已经派心腹去白水联系柳家家主。
夜深,丹城京城依旧灯火通明,长街上来往不绝的行人。
云府的马车自角门而入直奔西城而去,马车离开之后,从隐蔽处跟出去两个行踪诡秘的影子。
他们隐没在人群中,悄无声息的跟了好几条街,眼见着马车停在西城一家勾栏院门前。
迎春阁,丹城最负盛名的花楼。
跟踪的两个人,一瘦一矮,看步伐便知道他们功夫了得。
瘦削的男人冷笑了一声,“都说这云将军不近女色,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你懂什么,这花楼鱼龙混杂,若想见什么明面见不得的人,此处最好!”
二人跟着进了迎春阁。
云玖带着两个随从穿着锦衣素服进了三楼的雅间,那跟踪的二人为了不引人注目,特意寻了个二楼和云玖雅间相对的位置。
虽说听不到谈话,但进出雅间的人倒是可以看得真切。
他们亲眼看到那空荡荡的雅间只进去了云玖,两个随从站在外头。
不多时的功夫,一身大俗大雅衣裳的中年妇人簪着玫红的绒花,她领着个年轻姑娘,身后还跟着两个女侍,走上三楼雅间。
那姑娘蒙着面纱,怀中抱着琵琶,一身锦蓝色纱衣,腰间挂着浮夸的玉佩香囊,还有随着脚步响起的铃铛。
远远看去,只观其身段,已是婀娜不凡。
“大哥,这就是你说的要见什么明面上见不得的人?”清瘦的男人将腰间的佩剑放在桌上,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被唤做大哥的稍矮一些的男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刚来丹城听说那些关于云玖的流言,心里也有些不信,这世上哪有男人不爱金钱美色,便是不爱这两样,那总也抵不住声名的诱惑。
哪一个为官的不想流芳百世,名垂青史。
偏这个云玖,公主府出身,却接受新帝示好,显然他是不顾惜名声的,至于美人,皇帝赏赐的美人儿,只见他收下,却听说那些女人连后院都进不得一步。
至于金钱,更不见他吝惜。
直到此刻,他突然笑笑,听说迎春阁的花魁就是一首琵琶冠绝秦州。
果然男人和男人并无差别,云玖爱的是勾栏瓦舍里这种调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