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掌中之物10（1/1）
金玉棠阴沉着一张脸大踏步走进来，猛地推开了包间门。
原本在讨论事情的两人不由停下。
“郑总……郑总！”
男人咳嗽两声，试图唤回郑东霖的注意力。
“您看这么说……”
郑东霖只好暂时把自己的眼神费力地从金玉棠身上拔下来，他微笑点头:“刘律是专业的，一切按刘律的意思办。”
专业的刘律师还打算尽心尽职地确认一些小细节，见甲方俨然心不在焉的样子，也就识趣地合上了文件，先走一步。
经过金玉棠时，他礼貌一点头:“金小姐。”
金玉棠还疑惑他怎么知道自己，下一秒就眼尖地瞄到了刘律师文件上的几行字，什么“扶养义务”的，怒火瞬间爆发，拍案而起。
“郑东霖，你是不是有病！”
郑东霖也站了起来。
他这样优越的身高个头，站起来简直要挡住包间的顶灯，不自觉的，金玉棠的气势弱了那么一两分。
郑东霖拉开椅子，换了个金玉棠旁边的位置坐下，表情很是自然地说。
“是，我有病。”
“人生苦短，我不能再浪费时间陪你玩躲猫猫的游戏；我也不是万能的，你跑到哪里都能找到你。”
说着仿佛示弱的话，然而郑东霖根本不是个示弱的人。
他不仅悄无声息地掌控着金玉棠工作生活的方方面面，必要时更是直接拿起诉状留人，当着金玉棠的面和律师眉来眼去。这是示弱吗？这就是逼迫！
可是，他图什么呢。
金玉棠几次深呼吸，沉淀下思绪，困惑地望进郑东霖的眼睛里。
“我当时确实对不起你，所以主动和你提离婚，什么都不会要……”
她清晰地看见郑东霖眼底酝酿的风暴，话声一滞。
【不会吧】
金玉棠脸色变的古怪起来，心里发慌。
【老板，他不会是……】
郑东霖撇过头避开金玉棠的眼神，抽出根烟夹在唇间，没点。
“金玉棠。”他含糊地感叹:“你真他妈是个大傻子。”
“变态配傻子，绝配。”
金玉棠最后是浑浑噩噩，大脑空空地走出了餐厅。
郑东霖车子停在他面前，摁了下喇叭:“上车，我送你。”
金玉棠回神，想起自己的小电驴就停在共享单车旁边，坚定拒绝:“不用，我骑车来的。”
郑东霖用那种金玉棠看不太懂的眼神，淡淡瞥她一眼，升上车窗:“随你。”
金玉棠有理由怀疑郑东霖又在骂他傻子。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金玉棠不得不承认，已经完全脱离自己的预想了。可她绝不能随随便便放弃。
这是她经历了漫长的失业后获得的第一份工作，是老板交给她的第一个任务，这都做不好，难道不是很轻易就会被炒鱿鱼？
【老板！】金玉棠青涩地献媚:【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
金玉棠唯一笃定地就是郑东霖在胡扯，所以坚持等到开庭，但现实反给她一记重击，谁能料到郑东霖他是真有病？！
生理意义上的、确凿无疑的，而且还是精神病！
刘律师向法庭提交的证据充分确凿，无可置疑。他铿锵有力而不失感情地作出最后陈述。
“尊敬的法官：
通过法庭调查、法庭辩论，本案的事实已基本明晰。上述种种证据显示本案被告人理应履行婚姻存续期间夫妻的扶养义务而未履行。
对于本案，代理人认为这并非是一起简单的婚内扶养费纠纷，透过案件本身，它所折射出的是一种社会上人们普遍漠视精神疾病而疏于关心照顾病人的普遍现象。如果连共同生活、休戚与共的夫妻之间都视心理疾病若寻常，那么如何能要求整个社会重视这一难以为自己发声的弱势群体？
我的当事人郑东霖先生——想必大众并不陌生，他的头衔财富、他的荣誉地位常为人津津乐道。在大众的猜测中，他本该过着快乐幸福的圆满生活。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这已经是郑先生经受情感障碍煎熬的第七年，第八十四个月。鉴于当事人双方深厚的感情——有充足的证据证明这一点，走到对簿公堂这一步，实在是郑先生迫不得已做出的选择。他在物质上并不匮乏，但他也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因为他的疾病，他甚至比其他人更需要来自伴侣的情感支持。我想，我当事人的要求合理、合情、合法。
最后，我请求法庭依法公正裁判，支持我当事人的全部诉讼请求。”
……
法官最终敲响了法槌。
郑东霖穿上大衣，慢慢走到了金玉棠面前。
“回家？”
金玉棠的表情看上去很想一头跳进海里。
“你怎么能变的这么快？”她忍不住质问:“当时你和邡舟……”
郑东霖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他眉头皱起，短暂地沉默后，在自己所剩无几的脸面和媳妇之间轻松地做出了选择。
“你知道我的病。”
金玉棠乜他:“我以为是假的。”
“不是。”郑东霖说:“情感障碍有很多表现形式，比如妄想、偏执、强迫思维……我的情况其实很轻微，与其说是病理表现，我个人更认同是我本来的人格特征。”
“我会不自觉的关注你，迫切想得知你身上发生的大事小事，这很正常，关系亲密的爱侣们大多如此。我承认我有过度的地方，我不能阻止你工作，但又实在不喜欢你在外面花太多时间，过度曝光在媒体和大众面前，所以我插手了你的工作——你已经知道了。”
吴二少。
提及这个名字，就会自然而然地联想到那个视频，还有赵杨……金玉棠若有所思地抬起眼眸，观察郑东霖的表情。
郑东霖并没有什么表情。他注意到金玉棠的眼神，只是短促地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们之间没发生什么，不然我不会心平气和地站在这里。”
“至于我做过的唯一一件错事。”
他停下脚步，直视着金玉棠郑重地说。
“就是在我们两个之间牵扯进了第三个人。他是‘鲶鱼’。”
“沉没成本效应说投入越大越难以割舍，斯金纳的猫则被间歇强化的刺激所驯服……我以为这样你会更爱我。”
“恕我直言。”金玉棠忍不住反驳:“你说的再多，做出的行为对爱你的人来说都是伤害。谁会一直爱伤害自己的人？”
“所以我搞砸了。”郑东霖坦然道，又接上一句:“给我个弥补的机会……你知道你很难离婚的吧？”
金玉棠不禁感慨:“你真该去看看病。”
她说完便闷头疾走。
郑东霖停在原地悠悠然笑了一下，他奖励性地给自己点了根烟，吸着飘飘荡荡的烟雾，镇定自若地喊道:“你什么时候有空，陪我去挂号——”
“没空——”
作为一个两班倒的仓库管理员，金玉棠空闲的时间确实非常少，都用来逗猕猴桃玩了，哪里有空去陪神经病。
尽管受到了主角的见缝插针无处不在的纠缠，金玉棠仍旧执着的过完了“落魄潦倒”的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她的一部部作品阴差阳错的翻红、大火，人们仿佛第一天意识到还有这样一个演技颜值双双在线的宝藏演员，在追捧认可中，她领到了渐渐填满整个展示柜的奖项……
【任务结算中……】
【ID:一零七】
【昵称:金玉棠】
【基础评分:40】
【反馈评分:90】
【综合评分:70】
【表现合格】
【评语:虽然扮演任务进展一团糟，但出乎意料地获得了观众的高度好评哦！望扮演者再接再厉！】
短暂几秒的黑屏过后，金玉棠眼前浮现了碧蓝如洗的天空。
这里是系统空间，也是他们这类AI的家。
金玉棠仍记得系统的评价，她心惊胆战地查看了上次扮演任务结算的工资，结果看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数字。
基础工资的数目比较正常，可这观众打赏又是怎么来的？
剧集都没有上映，哪里来的观众？难道是边录边演边播？
金玉棠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再费力去想，穿上外套走出房门。
系统空间很是广阔，据说一比一还原了莫桑比星系的主星球，建筑街道与现实一般无二，只有街上走动的居民，成了穿着相貌各异的人工智能体。
他们同属于人工智能的大类，彼此的工作内容却可以再次细分。有的做模特走T台，有的主打恋爱交友，有的做居家管家，有的接拍电视剧电影，有的充当游戏npc，有的甚至专业拍簧片。
金玉棠所在的公司，真的只是一个小公司，买来的AI员工大概也是比较便宜的那种，也因此，智商就显得比较低……金玉棠一路上也见了不少同事，可惜寥寥几句大同小异的对话就失去了兴趣。
还不如回去睡大觉呢。她想。同事都傻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