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剔骨之爱01（1/1）
剔骨之爱01
鲜血、残肢，是我献上的鲜花与美酒；
脏器、骨髓，是精心堆砌的宝石和琼脂；
拿一双眼珠，注视你短暂的生；
造一个神国，引你入永恒的死亡。
——人如何会爱上一只蚂蚁？
——神如何会爱上一个人？
——紫本《剔骨之爱》剧情引导
华国，X省。
苍穹如盖，雪山连绵，有如一匹晶亮耀眼的绸子，静静垂在浩荡的天地间。人类身处其间很难不感到自己的渺小和脆弱。飓风、缺氧、极度严寒、雪崩冰崩、滑坠……
这片迷人而又危险的冻土带走了不知多少人的生命，但依然吸引着更多狂热的人千里迢迢奔赴于此，追逐生死极限的刺激体验。
傍晚时分，一支装备齐全的登山队爬上了海拔三千米的半山腰，体力也已见底，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扎营。
小队中唯一的女性成员摘下了雪镜，露出一双简单修饰过的妩媚动人的眼睛，似有若无地朝某个方向看去。
“宋姐！”有队员嬉皮笑脸地冲她挥手:“你快去叫蔚哥过来吃饭呗——”
宋潇扬眉，勾起唇角:“还要你提醒？”
不理会几个小青年的起哄，她快步朝蔚之礼的方向走去。
“之礼。”她站定，掖了掖侧边的头发，俯身柔声唤道:“在做什么？”
“一个冰缝。”蔚之礼说。
他也脱了雪镜和防风帽，半跪在冰裂边缘，凝神注视着裂缝下面，赞叹道:“真美，不是么。”
宋潇也看了一眼，黯淡光线下，不过一个黑洞洞的大裂口罢了，实在不晓得有什么好看的。当然，她并不会实话实说。
“是自然的伟力。”她跟着感慨。目光早不在瞧什么冰缝，只着迷地落在男子儒雅俊美的侧颜。
他鼻梁真挺拔，眼睛真好看，是最纯正的桃花眼吗？天呐，好像一位忧郁迷人的王子或者贵族……我一定要拿下他。宋潇暗暗下定了决心。
这似乎不难。她心想，因为眼前这位明显家境优渥的公子哥儿也对她有意，种种调情撩拨手段信手拈来。他无疑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难处不在于怎么撩上手或者让他甩掉家里那个无趣的老婆，而是让他对自己“上心”。
她心不在焉之际，日头仿佛瞬间隐没了下来，天色昏沉，不远处传来了队员们模糊不清的说话声音，她隐隐生出几分急躁，不甚熟练地摸索着欲打开头灯，却没有反应。
开关坏了？还是电池问题？
“之礼？”她只好努力分辨那团衣着颜色混进夜色的人影，开口道:“我们回营地吧……之礼？”
蔚之礼好似没有听到，在原地维持原来的姿势不曾动弹。
宋潇估量着冰缝的距离，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几步。
“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她终于听见蔚之礼喃喃低语。
“天黑看不清。”宋潇笑道，伸手搭上蔚之礼肩膀:“我们先回去休息吧，明早再来看……”
不太对劲。宋潇产生了模糊的预感。手底的触感像柔软的水床或者腐烂的水果，
她下意识用力了些，这多添的力气或许还比不上推倒一个保龄球瓶，然而，眼前身材结实的壮年男子却如同轻飘飘的一只空水袋子，软趴趴地往前一滚——跌进了冰裂里！
宋潇甚至还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僵硬地举着那只推倒了蔚之礼的，好似沾着奇异黏湿液体的右手，迟钝地扑向了冰缝，不，那不再是黑魆魆的裂开的洞口了！
视线投入冰裂的那一刻，她窥见了深渊微不足道的一毫，看见了凡人究极一生也无法理解的知识，那是真理之上的真理，是宇宙尽头的尽头，膨胀的喜悦和求知欲望轻而易举地撑破了她的胸膛，像吹破一个本就空空如也的虚浮的泡泡，渺小的水沫四散，又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攫起，捏成神明喜爱的模样。
很快，崭新的“宋潇”独自蹒跚着走回了营地。
痛苦惊惧的惨叫轻易被呼啸的狂风掩埋。
X省遇到了有史以来持续时间最长的一场暴风雪，以及少被议论的，波及范围最广的微型地震。
……
“我的天呐！这鬼东西能不能讲点卫生？！！！”
余乐明堪称崩溃地从一团腐烂腥臭的血肉浆糊中，无比艰难地拔出一串钥匙——真的是要用“拔”这个字。
那些该死的鱼人不知练就了怎样离奇恶毒的胃液，总有办法把一整个活生生的人，在短短半天内发酵成某种又臭又烂，粘力巨强的胶质体，还他妈具有腐蚀性！
幸亏他随身带着防护手套！
拔出来的钥匙被处理干净，放进了透明塑料袋里，腐蚀并不严重，还能辨认出大致模样，证实了受害者的身份。
“林菲菲，源河市诸县人，24岁，D级污染物鱼人柳浩的前女友。”
“四年前来到源河市市东区的一家物业公司做前台工作，经人介绍，认识了本地货车司机柳浩。两人一年前确立恋爱关系，今年初分手。经调查走访，分手原因很有可能是女方父母阻拦，林菲菲和柳浩两人的感情基础还是比较深厚的，尤其柳浩，林菲菲同事证言，柳浩在分手之后还经常给林菲菲订外卖、送礼物等。”
“这是我们信息室整理出来的柳浩的移动轨迹，从异变地F省到……再到源河市，几乎是呈一条直线。”
“结合之前的四个案子，我们可以较为肯定的下结论:污染物受污染初期一般都具有强烈的‘归巢’情结，即倾向回到原本的家庭，建立并巩固原本的家庭关系，维持原本的行为习惯、生活状态。这也就导致了一旦‘归巢’情结消失，他们的家人往往会第一时间成为受害者。”
台上作报告的年轻又冷峻的特警队长顿了顿，沉声道。
“而同样因为‘归巢’情结，污染物的亲人爱人以及子女会被污染物的伪装所蒙骗，或处于侥幸心理、包庇心理选择不声张、不报警。这种情形下，很难做到有效控制住污染扩散。”
“……所以我再一次请求向公众部分公开污染物的真相。”
卧槽，听完全程的余乐明只有一个想法，我邵老大也太猛了吧！
他刚感慨了一秒钟，就看见大领导端着玻璃杯喝了口茶，和蔼可亲地对着他家邵队长笑了笑。
“小邵啊。”领导咳嗽一声，轻飘飘地发话了:“一会儿散会了来我办公室一趟。”
余乐明内心当即连喊了好几声卧槽！
局长点名了唉！老大不会有事吧？！
在众人安静而隐晦的关注下，邵驰镇定地“咚咚”敲了两下，推门而入。
半晌，他抱着文件盒面无表情地出来了。
余乐明屁股上像安了根弹簧，从椅子上突地跳了起来，只差没扑上去:“老大你还好吧……”
“没事。”邵驰言简意赅:“收拾东西，去汉东市。”
余乐明人傻了，他思忖着汉东市的地理位置，该说的不该说的脱口而出。
“流、流放？”
……
这当然不是流放。
邵驰打完报销的车票凭证，领着小弟们规矩本分地排队过安检——哪怕是身高一米八八墨镜冲锋衣皮靴的酷哥——是的，邵驰已经意识到他的装扮不太适合。
连帽，脱了。
众人窃窃低语酷哥原来是个寸头。
墨镜，摘了。
众人惊叹地看到酷哥露出来一双凌厉漂亮的眼睛，噢，单眼皮。
最后是皮靴……他妈的皮靴也要脱？
邵驰浑身僵硬的直挺挺站着，安检的大姐姐“啧”了下，拿着探测仪扫了扫鞋底。
“行，走吧。”
邵驰迅速地戴上帽子墨镜离开了，那离开的背影如此猝不及防，留下众人小声交流。
大酷哥似乎是个社恐？
小弟们俱都耳聪目明，听完了全程也不敢吭声，更不敢附和或者发表什么意见，鹌鹑一样挤挤挨挨地缀在后头。
列车直达，路上花了有五个小时到达汉东。抵站时已然凌晨时分，濛濛小雨。
这个盘踞于内海钳口，建城历史比之某些小国家存在的时间还要悠长的城市，笼罩于水汽丝雾之中，同万万人一道安然沉眠。
明天是个好天气。邵驰想。
他和手下们并没有酣然饱梦的好运气。凌晨四点四十到达酒店，次日八点半，他们便收到了当地警方的消息。
D级污染度、市中心。
这两个关键词罗列在一起，实质也只有两个字，危险，极度的危险。
邵驰咬着包子两口吃完，甩开腿匆匆赶到停车场。
“老大，这里！”余乐明从车窗探出个脑袋，使劲招手。
邵驰上了后座，和车里面孔陌生的几人简单打了个招呼，话题迅速转移到重头戏上。
“情况怎么样，伤亡如何？”
车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不太好。”
当地警员小孙开口道，他的面色沉重，覆盖了厚厚的阴霾。
“污染就爆发在……本市最大的一家商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