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小茹，不哭（1/1）
“咳咳，小茹？”
躺在床上的沈煜从昏迷中醒来，刚开口的声音沙哑几分，倒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爸，我在呢，小茹在这呢。”
沈清茹尽力稳着自己的声线回答着沈煜。
“爸爸没事的，女孩子可不能随便掉金豆子，不然可不好看了，我的小茹一直都是最漂亮的。”
“爸，我们好好治，一定会好的。”
“以前啊，我知道自己得病后，我心里竟还有点小雀跃，咳咳，因为后来的日子太苦了，比当年没钱的日子更苦上千倍。”
沈煜话语停顿了一会儿，好像在调整气息，接着说道。
“那天，知道你被绑架了，我去救你的时候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我心中倒没有太多的起伏，甚至觉得那才是我的归宿。”
沈清茹清楚看到沈煜眼角流下泪来，这么多天的相处，她见到的都是叱咤风云顶天立地的他，却没见过他这般。
“你醒了之后，喊了这几年来的第一次爸爸，我当时真的恨不得跟所有人分享，我女儿原谅我了，她终于愿意喊我了，那时的我觉得日子这样也很好，可惜，病情拖太久了，治不了了，不过也没关系，最后有这些回忆就够了。”
乔言和郑成然转身背对着沈煜，悄然落泪，他们都是从大学就认识的朋友，知道他经历的一切。
是啊，沈煜真的过得太苦了，原先什么都有了，可后来爱人去世，女儿恨他。倒比什么都没拥有过还要让人难过。
“小茹，我跟你乔叔叔郑叔叔还有些话要说，你先出去吧。”
沈清茹也没执着的要留下，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回头看了眼沈煜，她这次没错过沈煜眼里的不舍与希冀。
沈清茹走出门口，在转身关门的时候特意留了口，她就在站在门外。
“好啊，沈煜，你瞒得真好啊，骗了我们好久啊，胃穿孔多疼啊，你怎么忍住的啊！要不是你开会突然晕厥，你还准备瞒多久？”
“我现在可是病人，你说话语气能不能好点，这不是特意支开小茹给你们赔罪了嘛。”
“赔罪？老子tm不要你赔罪，老子要你好好活着，你这算什么，这副虚弱的样子给谁看呢，你这副样子就是去找她，她都嫌弃。”
“不会的，她不会见我了，她心中已经有别人了，都是我，只顾着给她好生活，却忘了最开始两个人柴米油盐的生活也很好。”
“老子真想不明白，我们这几个怎么还出了个你这样的恋爱脑，我和你说，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养着，把自己身体照顾好。”
“我累了，你们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听到这句话乔言和郑成然深深望了沈煜一眼，看见沈煜躺下后就离开了房间。
出门迎面碰上沈清茹，沈清茹倒也没有被撞破偷听的尴尬，她平静的看着两个人。
“叔叔，我有问题想问问你们，现在方便吗？”
“问什么？”
“一些关于我爸爸和妈妈的事情，我想知道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更好，我倒希望沈煜不知道，这段记忆他怕是连死都要记着了。”
“叔叔，麻烦你们了，我真的很需要知道。”
乔言和郑成然互相对视一眼，有些话瞒的够久了，现在让她知道也无妨。
“在这里不方便，出去说吧。”
三个人一起走到院外的亭子里，夕阳逐渐沉下，天空开始淡下那深邃的帷幕，霞光无声蔓延，逐渐整个天空都被染成红色。
“你想了解什么？”
“我想知道他们怎么相识相爱，后来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段回忆竟不知不觉过了二十多年，彼时……”
早已褶皱的回忆，穿梭在时光隧道里，掠过回忆里的每个人，那里的风，那里的雨，那些痴缠的温柔，那些无言的凝望，就这样呈现在沈清茹眼前。
……
二十二年前……
沈煜，乔言和郑成然是大学同学兼舍友，三人每天的流程就是睡觉，打游戏，上课，打篮球。
可就在最平常不过的日子了，沈煜和诗熙相遇了。
一个秋日，温度凉爽，沈煜却在看向诗熙的那一刻觉得周围都在升温，逐渐让他燥热脸红。
清风拂过沈煜额前的几缕碎发，露出一双无比含情的桃花眼，他五官俊美，棱角分明，三步上篮的时候动作慵懒，却在上篮一瞬间变得有力起来。
灰色的运动裤松垮垮在少年身上，更显修长，少年身上总是带着朝气和光的，跑起来的模样分外耀眼。
也就是这副模样，让诗熙驻足看了许久，直到被盯的主角望向她，她才匆忙移开视线离开。
自那以后，沈煜有时间就会去那里打球，直到乔言和郑成然问他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他才缓缓说着自己的心动。
再一次遇见，是诗熙在地上找着自己掉了的耳机，沈煜故意将球偏向她那里，控制力度仅仅只是经过她旁边。
他飞快的跑向她，明明球都没有触碰到诗熙，可他还是特意走到她身旁向她道歉。
“对不起啊，你没事吧。”
“啊，没事没事。”
“你在找东西吗？有我可以帮到的吗？”
“就和这个一样的耳机，我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最终两人一起终寻回那个掉落的耳机，两人也借此加了联系方式。
此后，就是两人频繁聊天，分享日常，两人有时候也会一起出来散步，和热恋的情侣并无二同，只是两人都没戳破那层窗户纸。
沈煜在当时是深受女孩子追捧的类型，诗熙一直怕沈煜只是玩一玩，并不敢完全交心。
落阳余晖在云隙中穿梭，天边如同少女薄醉，面露微红，隐约闪着星星点点。
那时的沈煜和诗熙站在人声鼎沸的操场中央，少年大声说着自己满腔的爱意，少女微掩着面，眸色湿润。
两人在一起后，无非是每日秀着恩爱，让乔言和郑成然痛苦不已。
毕业以后，沈煜就向诗熙求婚，求婚的场景不盛大，仅有几个朋友和家人见证，可两人眼中含着的泪花却是那个婚宴上最触动人心的。
因着机缘巧合，沈煜开始自己创业，起先毫无起色，直到拉到第一个投资商，沈煜的生意越做越大，也完成诗熙婚宴上承诺的誓言——会补她一个最盛大的婚礼。
日子过得也算安稳，虽然沈煜后来面对的应酬越来越多，归家的日子越来越晚，醉酒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可诗熙总会给他留一盏灯，一碗醒酒汤。
突然一天，诗熙因为沈煜西装上的口红印和沈煜争吵，沈煜确信自己在酒席上没有接触女客，可他的解释诗熙不信。
此后，即便每次沈煜回家前都检查衣物。可每次诗熙都会在他的衣物上又发现别的女生的东西然后和他大吵。
直到一次沈煜在洗澡脱衣后，将手机放在衣物前录像，才发现诗熙会在他的衣服里塞上东西然后和他争吵。
沈煜每次工作完回家还要面对诗熙无厘头无休止的争吵，渐渐的，也累了，他开始排斥回家，他不敢细想她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明明当初那样青涩真诚的感情，明明都熬过七年之痒，怎会就变成这样。
“沈煜，我累了，我们离婚吧。”
“我们还有小茹！离婚了，她怎么办？”
“她留给你，我不争，你放我走吧，这样的争吵我倦了。”
沈煜在听到她连沈清茹都不要的时候，彻底害怕了，他颤抖着拿起手机，将之前录像的内容给她看。
“是我做的又怎样呢？你想表达什么？我就是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我现在喜欢别人了，你就行行好放我走。”
诗熙看到视频那无所谓的表情彻底刺痛了沈煜，那痛一直蔓延蔓延，直到最深处。
沈煜痛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慌忙的翻着两人以前的合照，一起游玩的景点，一起吃过的小吃放在她的跟前。
“够了，这些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们不爱了，该结束了。”
我们不爱了……
半晌，沈煜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别想，这辈子我都不会同意离婚。”
“可以啊，那你就看着我和别人相爱。”
“你休想！”
沈煜气的夺门而出，关门的时候甚至在外面锁了门，他怕她跑走了，他再也找不到她了。
再一次等到他接沈清茹回家，就看到楼下围满了人，有警车有救护车，沈煜心里愈发不安，他冲破人群，看到地上鲜红一片，却不见人。
他丢下沈清茹想要冲破封锁线上楼看看她是不是安然在家里坐着。
“封锁线区域没有人了。”
没有人了……
他锁了门，她出不来，她现在一定很害怕，他要上去给她开门，他要把她抱入怀里跟她道歉。
“死者住户1402，房门被锁，死者从楼上跳下，不确定是他杀还是自杀。”
多少？1402？怎么会呢，不会的，他还没同意和她离婚，她怎么会愿意死呢？她不是说有喜欢的人吗，她不会寻死的。
沈煜在听到法医检测结果后，脑子里轰一声炸开了，这声巨响，震的他耳鸣，甚至视线都模糊。
回忆到这结束，少年轰轰烈烈的爱情什么也没留下，只剩墓碑上的一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