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恩人、朋友(1/1)
眼看着那些盗贼如潮水般褪去,每个人脸上涌上了一种胜利的喜悦,哪怕那么多人遭到了迫害,也不影响这时候人们心中的那份活着的自豪与骄傲。
“终于赶跑他们了。”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喊出了这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从恍惚中恢复了一点点神志,是啊,胜利了,凭借自己村里的人,用人命累积出来的胜利,保住了家人,保住了家园,哪能不高兴的?
筋疲力竭的人们,已然不顾地上那么多的尸体,只要家人还在身边的,先是抱住孩子的头,遮住他们的眼睛,尽量避免看到更多不适合这个年纪应该看到的东西。其他的人或背靠背,或直接躺在这片生活了许久的土地上。
等到一部分人缓过神来,而王一言这边也趁着获胜的间隙赶紧在恢复体力,一名身材不是很魁梧,但绝对算得上精神的汉子朝他们走了过来。本来一开始赶完这群山贼就准备离开,只是那些陨落在这里的兄弟需要在附近找一块能让他们安神的地方,就耽误了一下,而且连续冲了好几次的那些兄弟,手臂发麻,不胜骑马带来的颠簸,就停下来,进行了一波整顿,选择的地点呢,也刚好是避开了村民们的视线,一栋房子的后头,要不是仔细观察,真的很难发现竟然有这么一些人存在,当然了这要是平时,村子里来了外人,肯定会第一时间被发现的。
“感谢你们的帮忙。”只见那个汉子把头低了低,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姿态表达感谢,那是代表着真心与实意的感谢。
“别这样,快起来。”王一言赶紧跑了过去,拉起那个低下头的汉子,壮实的肌肉此时没了往日的光彩,一种暗淡的深色,应该是太阳下山了,少了光芒的出现,就没了那种色泽,不过一样抵挡不住那种扑面而来的质朴感,这是长期与土地打交道才具备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对你们表示感谢,长期与土地打交道,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我们自己身上,要不是你们这次及时赶到,恐怕我们村就坚持不住了,这样的大恩,不报就是我们的不是。虽然我们没多少文化,但祖辈一直靠与土地打交道为生,我们打小,长辈就教导我们要知恩图报。”说着,他把手指往人群指去,日头已经悄悄往下掉落,他们回家了,而地上的这些人刚刚保护了自己赖以生存的家园。
“这也是他们的意思,我过来只是一个代表,本来要过来更多的人,他们怕你们觉得我们有恶意,就让我过来了。如果你们不介意,等我们收拾好一下,就请你们吃东西,我们这里的食物,这两天消耗了不少,不然也坚持不到现在,不过还有一些是存在地下的,我们一定会拿出来。我看你们这些兄弟也累了,一定也是需要休息的。”汉子从基本的需求出发,确实现在的兄弟们,都已经开始饿了,一开始的规划是休息完就带着他们到附近的山上找一些野味吃,可一躺下就不想动,也是没办法。
王一言想着,自己一行人确实是帮了这个村子的忙,如果什么都不要,哪怕他们请吃饭也不赏脸的话,很难说的过去,就答应了,刚答应的一瞬间,还回望了一下兄弟们,只见秦田点了点头,王小小也跟着点了点头,他们两手上都受到不同程度的伤,虽然影响不大,但现在出发,总会有一点影响。
“那好吧,麻烦你们了。”王一言轻声的说道。
“这就是了嘛,你们是我们的恩人,请吃一顿饭不碍事,如果你们没来,估计这些饭就都没了。”说完他大踏步的往回走,这是要回去汇报一下,毕竟是代表着村子里的人,恩人答应了,就得赶紧回去交代。
没等他走几步,王一言就喊住了他,“等等,我看大家现在都挺累的,要不再歇息歇息一会,地上那么多人,也要花一点点时间清理,不然大家伙都没有办法吃点东西。而且我们这边有9个兄弟需要找地方安葬一下,恐怕也要花不少时间。”
“恩人,这交给我们吧,我们祖辈老了,就会到到一个专门的地方,把他们埋在那里,一直以来都这样,你们几个兄弟也算是我们的恩人,让我们把他们也送到里面。”脸上神色悲伤,那种不正常的离别所带来的伤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王一言在没有来军队之前并不理解,后面参加过不少的战役,慢慢理解了这种疼痛,那是一种艰难的选择,缅怀与伤感。
等那个汉子重新回来的时候,带了好几个帮手,很明显是体力恢复比较快的年轻人,这也是过去两天在守卫战当中的主力,本来一身力气是为了耕作土地,没想到有一天能用来保护家人,保护脚下的这一块土地。
把几个兄弟交给他们,随后派了另外没怎么受伤的兄弟跟着,想看看是什么地方,以后每年的这一天,可以来拜望一下。王一言领着剩下的人,跟在那个汉子的身后,一直往屋子的前面走。
能够想象到的惨烈,远远比不上亲眼见到的震撼。
满地的物体,从中间整理出来的一条道路,勉强够马匹通过,一行人沿着被临时整理出来一条路,孩子和妇女都回到各自的屋子里,一些屋子破坏严重的,就归到临近的人家屋里。好在这里的房子修建的密度比较低,户与户之间只有一条两个成年人肩宽的道路,平日里交流很方便,这促成了邻里之间关系的融洽,那种患难与共的情谊也让人不计较那些其他的想法。
肉眼能见到的屋子,几乎都是忙碌的身影,清理这几天的食物残渣,把一些碎裂的木头扔出窗外,这里的女子因为长期有参与劳动的原因,体力相对来说都不错,干起活来利索,三两下,就把家处理给倒腾出一块能站下人的地块。
汉子们在屋子外忙碌着,还没有从悲伤中缓过神来,就听到恩人会留在这里吃一顿的消息,为头的一小部分人立即组织起人手,整理道路,整理地上的各种污物,一时间,整个村子又活络了过来,大大小小的哭声,慢慢的减下来,从贼寇走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一直在哭,哭声在这个空间里荡漾开来,这是对那些先走的亲人的告别仪式,现场充满那种灰白的色彩。
“现在还需要我们做什么?”王一言此时没有兴奋,悲伤是有些的,很难开口说话,是被这里的情绪所染,怕自己所说的话带有哭腔。秦田看到了这样的情况,立即开口问道,自己在之前的地方经历过一次,明白这种情况下的心情是如何的,没有问太多。
“跟我来一处稍微好点的地方,先休息一会,之前你们几次迅猛的冲击,我们是看到了的,那种情况下,对于体力的损耗巨大,看你们也还没有从那几次的冲锋当中缓过来,不太适合进行一些其他的行动,休息一会,我们这边的女子会负责煮好带来给你们吃。这边呢,我需要去帮忙,趁着天黑之前,想办法把道路给整理出来,不然夜晚更不方便。”负责交流的是另一个汉子,年纪比较大,胡子灰白,给人的感觉这人是这里的负责人,语气平缓,听着是舒服的,很能让人安心。
“嗯,去吧。”
看着他远去的方向,王一言叹了口气,“没想到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越来越频繁了,这一两年,到底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之前乱是乱了点,但没有那么多抢家劫舍之徒,可现在,光我们救济的村子就三个了,还有一些我们根本来不及赶过去救援的村子,这加起来,让人想想都头皮发麻。”后半句并没有说下去,尽管声音压的很低,身边的王小小和秦田都能够听到,如果继续说下去,不远处的村民听到了,是不是内心会更加的恐慌,这是自己不能控制的,最后决定还是不要说了比较好。
王小小听懂了他想要接下去说的话,不过一样没了跟着话题继续往下的想法,随即点了点头,眯上眼睛,手臂上的疼痛减弱了不少,没有事了疼痛,整个人疲惫感就上来了,实在没有办法继续聊天,只想休息。
秦田也一样,作为右边冲锋的一员,每次撞击带来的震动,战时还能凭借意志坚持一下,这停下来,整个手臂像是要跟自己的身体分离一样,难受至极。
“歇息一下吧,有水喝的先喝一点水,不够的我们可以问他们要一点,其他的就等后面再说。”作为这只小队的临时队长,没有人完全明白他此时内心的那种懊恼与自责,从逍遥池手上接过人之时,只想着把他们带到歪脖村享福,夜晚无聊了还可以一起到后山探险,那是一块宝地,食物不缺,奇遇也不会少,这一下走了9个人,下次遇到逍遥队长,他知道内情的话,肯定不会骂自己,但内心还是不能忍受这样的情况出现。
等到那个村长模样的老头过来叫吃饭之时,一行人基本休息的大半,天色完全黑了,空气中的血腥气少了,那种压抑感也不见了。此时的村子,注意看的话,完全被另一种景象所覆盖,本来就不是会赏景的人,对于这种景象也只当一种正常的现象处理。
“各位,醒啦?”
“嗯,刚醒,兄弟们也都睡了。”当这些兄弟们睡着的时候,王一言是不敢合眼睡觉的,本身很困,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一些跟着去的兄弟回来之时,看到王一言睁着眼睛望向远方,也只是相对点了点头,就回到大部队之中,躺下,闭上眼睛赶紧恢复体力。
秦田是唯一一个坐在王一言身边的,他手上的疼痛没有了,一点不像城里少爷的样子,身体素质异常出色,一些伤痕也结了一个疤。整个人看上去少了一点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形象,多了一丝丝坚韧。
“打算怎么做?”看着身后入睡的兄弟们,秦田小心翼翼的问着。
“先走一步看一步呗,他们村经历了这次事件之后会变得更加团结,不用担心后面,毕竟经验这东西,如果用血和泪积攒出来的,就很难让人忘记。我们的人呢,吃完这一顿就出发,按照我们原来的计划,回到歪脖山,这些兄弟们我们是靠得住的,到了那边,有了四座守护塔,以及我们其他的一些防护措施,一定会有不错的守护效果。”
“就这么走了?”
“不然嘞?”
“那伙人撤退的时候,没剩下多少人,我看他们之前的人数和战力,应该也是倾巢而出了,这次撤退痕迹肯定没有清理干净,如果我们能按照这些痕迹追过去,哪怕是晚了半天,也一样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假如发现敌不过,我们还可以第一时间离开,快速离开并不是一件特别难的事情,再加上兄弟们互相配合,对方拿我们没有办法。”
王一言眼睛一亮,说实话自己是没有这种想法的,不是不敢想,而是真的想不到,一直以来,关于做决定,在忠君营的时候就有逍遥队长做主,后面的李修,再到王小小,自己做决定的时候特别的少。“我看行,一举把这帮龟孙子打趴下,不过你有什么好的计划么?”
秦田压低声音,发现没有人注意自己,村民们正在忙着自己村内的事情,而身后的兄弟也正在熟睡。
“我是这样子想的,首先要跟兄弟们说清楚我们这次出击的目的是什么,一是为了探寻敌人的准确位置,如果可以就骚扰一下,毕竟对方损失了那么多人,如果不行的话,也恶心一下对方;二的情况就很理想了,对方的势力全部被灭,我们剩下的十几个人,利用黑夜的优势,处于暗处,一下就把对方给捣鼓个底朝天,能拿多少物资就拿多少物资,这些也算是我们去歪脖山的资本,对方少了这些,未来肯定更难,那时候就不足为惧了。”
秦田缓了一下,等王一言想明白整个事情的经过,才接着说,“这件事,我们只能自己的人去,不能告诉那些村民,他们本来就是从鬼门关回来的人,听说可以打落水狗的机会,肯定不会放过,那么一旦村民做出太过激动的行为,没有按照我们部署的计划,不说成事,把事给搅和了也有可能。”
“所以啊,等会吃完东西,我们就走。”
王一言点了点头,后续聊了一些需要注意的细节之后,两个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不能入睡的念头支撑着王一言,在这中间秦田也歇息了一下下。
“恩人,可以吃啦,跟我来这边。”当所有人从睡眠中回过神来之时,食物经过火焰的加工,变得更加美味,味道扩散开来,如果没有之前经历的一切,这种香味会是每一个孩子一生都在回味的快乐,因为味道的那一头叫做家,家里面有父母为自己做好了晚饭,还有兄弟姐妹等着自己回来说说笑笑。
“走啦,不用送~”
14个人,14匹马,除了前排有火把照路,后面的人都紧密的跟着,全程无话,全程都在期待并祈祷着今晚行动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