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典故(1/1)
陆锦澜就站在吹雪楼的大堂里。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她明明是想要离他们三人远远的,但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却已经跟着他们三人进了这吹雪楼的门。
只能说谢知蕴不愧是本朝最年轻的大理寺少卿。他不但断的一手好案,而且口才也如同传闻中那样十分了得,简直都能从死人的口中审出真相来。所以这般说来,她一个小女子,一时被他说的晕乎乎的,跟着他到这吹雪楼来了应该也是件可以理解的事吧?
只是她现在再想要作辞立刻却是件不太可能的事了。
陆锦澜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秉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她开始环顾四周。
吹雪楼她并不是第一次来,对这里她还是很熟悉的。熟悉到她甚至能看得出来不但用来做隔断的那扇屏风换了,就连靠墙的博古架上都少了一只青花开光锦鲤牡丹纹的瓷瓶,多了一件紫檀木座的透雕玉石山子来。
至于其他的陈设倒都还是她熟悉的。黄花梨木的书架,上面磊着满满的书。海棠式花几上摆放着天目松盆景,临窗则放着两张太师椅。
不过现在左侧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位女子。
那女子穿着一件银红色彩绣牡丹的对襟上襦,石榴长裙,颜色看着十分的光彩照人。她轻搭在椅子扶手上的一双手白皙如玉。指甲上不但涂了鲜红的蔻丹,左右上的中指上还各戴了一枚戒指。
特别是她右手中指上戴着的那枚戒指。赤金的质地,上面还镶嵌了一只水滴型的红宝石。
能看得出来那红宝石十分的罕见。不但颜色殷红如血,而且质地透彻,竟无半点儿杂质。
这女子一身华丽至极的打扮,陆锦澜不免多看了她两眼。可惜这女子也如她一般,头上戴了一顶帷帽,是看不到相貌的。
倒是陆锦澜总感觉这女子好像总是在看着她这边一般......
难道这女子认得她?可她思来想求的,她认识的那些闺阁女子中倒是没有哪一个跟眼前这女子的身段相似的。
又或许她该将头上的帷帽取下来?这样那女子若果真是认得她的人,就肯定会出口叫她。但她的帷帽要是拿下来了,她就要毫无遮挡的直面周舜钦了,这样她肯定会忍不住紧张的。
但就算现在她不取,待会儿进了雅间,她总不能还戴着这帷帽......
陆锦澜现在就后悔,特别的后悔。刚刚她怎么就被谢知蕴给说的脑子一昏,稀里糊涂的就跟着他们到这吹雪楼来了呢?像谢知蕴那样的人,她是该一见面就开始提防着的。
可是这有什么办法?谁让她一看到周舜钦的时候就会忍不住的紧张忐忑呢。
陆锦澜蹙着一双纤细的远山眉,站在原地静静的想着这些烦心事。
她能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的谢知蕴在和小二哥说话的声音。
“......什么?你说这吹雪楼里竟然没有雅间了?”
他一副很惊讶的语气。
倒不怪他会惊讶,因为这吹雪楼上下五层的雅间加起来足足有个四五十间不说,而且在这里的花销,无论是茶水也好,还是菜式也好,都是相当高的。
当然,这里的茶叶和食材也都是极好的,甚至有好些是高官权贵都未曾见过,尝过的。
而也正是因着这个缘故,这吹雪楼可并非人人都会进来。
那小二则是在笑着赔罪:“回这位公子的话,因着这几日正值牡丹盛开的佳期,故而每日前来云溪庭赏花的人多,来咱们这吹雪楼的人便也较以往多了起来。非是小人故意藏着雅间不给您,不信您瞧,窗下坐着的那位小姐也是想要一间雅间的,但她都在这等了半柱香的时间了,却依然没有空出来的位置。”
既已客满,自然要等雅间里的客人走了才能继续接待另外一拨客人。但谁人不知坐在吹雪楼上一边饮着茶水或酒水,一边凭栏俯瞰牡丹才是到这云溪庭赏牡丹的最佳游玩方式?甚至若遇上那等位置好的雅间,不但能凭栏俯瞰牡丹,还能凭栏俯瞰曲江和郊外的平原呢。所以这些客人往往不坐到尽心是不会走的,所以想要在这里等空出来的雅间,那是十分困难的一件事。
谢知蕴是个讲道理的人,自然不会因着这件事就为难一个小二。就回过头要和周舜钦商议去他处游玩。
结果他这一回头,就发现他这位好友虽则一直站在他身侧,但其实他一直在侧头望着身后不远处的陆锦澜。
难怪自打进了这吹雪楼他就一直没有说话,原来他的心神早就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
谢知蕴有心调侃他。就倾身过去,低声的对他笑着说道:“舜钦,你可曾听说过那则痴儿化鹦鹉的典故?”
所谓痴儿化鹦鹉的典故,乃是指有一男子春日与友人出游,于陌上见一清丽角色的女子,不觉为之目动神摇,痴站于原地久久未动。友人呼之不应,虽被拖拽回家,但整日卧床不醒。数月后忽然醒来,家人问之,竟说那日见了女子之后,魂竟随她而去。其后化为一鹦鹉,早晚陪伴其左右。
周舜钦如何会不知道这则典故?他也知道自己自从见了陆锦澜之后就频频失态,但可惜他却控制不了自己。
这样的失态,在他二十六年的人生中,实则还是第一次......
现下面对谢知蕴的调侃,他耳尖不由的发烫。忙轻咳了一声以掩饰,然后开口问道:“雅间在几楼?”
谢知蕴:......
感情这位自刚刚开始眼里心里就只有那位陆姑娘,旁的事他是一点都没有关注的。
然而也只得将刚刚小二所说的无雅间之事都一一的告知了周舜钦知道,然后同他商议着:“吹雪楼这里是不必待下去了,你看我们接下来是找个其他安静的所在,还是,”
说到这里他又起了调侃的心思,笑着说道:“还是咱们干脆就在这里同陆姑娘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周舜钦侧过头看了陆锦澜一眼。
她依然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有细碎的日光从刻着十字海棠纹的窗棂里斜进来,落在她的肩上,身上,她侧影纤柔如枝头海棠。
周舜钦心尖上又不受控制的漫上那股他以前从不曾有过的怜惜情愫。
真奇怪。为什么他明明是头一次看到这位陆姑娘,可为什么却总莫名的觉得很熟悉?倒像是他早就认得她了一般。
甚至到现在他都没有看到她的容貌,却只看着她的身影就忍不住的心生怜惜。
周舜钦再也控制不住,他干脆转身就朝着陆锦澜走过去。
他控制不住的想要同她说说话。所以他为什么要跟谢知蕴商量接下来的行程?他该直接同这位陆姑娘商议的。
但他才刚走到陆锦澜身边,尚且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那位坐在临窗椅中,一直看着这边的女子却忽然喊叫出声。
“周舜钦?你是周舜钦,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