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事变（1/1）

“听说了吗？天狗食日那一日的大战，咱们的川荣军和扶风国的旷风军两败俱伤，双方都伤亡惨重，只怕不日就要议和了。”

“疯了吧，大凶之日开战，这可是神罚啊！不敬重神灵，神灵开怒，才会有这样的惨剧。”

“可别是神灵了，我听说就是楚大将军没有听楚老将军的命令，那旷风军前一日就整军往后撤了十多里地，本就是不战而败的架势，可倒好，楚大将军立功心切，直接率军追了过去，这人家本打算撤离，碰到这么个不要命的，当然得反击了，要我说，就是楚大将军的失误，导致这么多将士战死！”

“大狗，你这话怎么说的，你别听话只听一半，后头张家婆子不还说了吗，旷风军那帮畜生杀了二将军，还将他的头颅绑在旗上，大将军看着自己的弟弟死后还要受辱，这谁能忍得住，要是我，我也提刀杀上去。”

“哼！那就是莽夫一个！”

“先不说这些了，可子，你方才说两国可能要议和，那要真议和了，扶风国的使臣岂不是要往京城去，出沧州，咱们夜郎镇可是必竟之地，咱们要不要躲躲啊，我听说扶风国的人残暴得很！”

“呸，妇人之见！你当我们自己的军队是吃素的？怕什么，胆小性子！”

梦蝶换了一身蓬头垢面的小乞丐装束，蹲在一个茶摊的墙边，紧紧攥着手上的一根木条，越听越心慌。

三日前，川荣军确实听了他们的话，在日食当日全军出击了，而在此之前，据说，旷风军中神牛暴毙，军心动荡，旷风军恐天降神罚真的是针对扶风国的将士，所以主帅下令，全军拔营，后撤十余里，为的就是不在日食那日与川荣军正面碰上。

但是后来楚家大郎却又率军追了上去，那样大的伤亡，应该是正中敌人埋伏，可是楚家大郎骁勇，带去追击的骑兵也都是军中的精锐，愣是几乎以1换1的代价杀出来一条血路，撑到了援军赶到。

最后的结果就是，天将明，风沙散，待四周重见天日之时，满目的血肉横飞，尸山血海，令人毛骨俱悚。

听说，血流成河的苍茫大地上空，尖叫着想要啃食尸体的乌鸦，盘旋了多日都不散去。

“不应该啊。”梦蝶发现自己的右手居然在微微地颤抖，听大块头和那个无名哥哥之前的分析，楚家的将领打法都偏保守，即使勇猛如楚家大郎，他也只是在战斗之时以一敌百，骁勇异常，但是论派兵布阵，审时度势，他还是会的。

穷寇莫追的道理，是个上过战场的将士都该懂的，更何况，旷风军后撤，撤得越远，离扶风国的国门就越近，远距离作战，是川荣军从未有过的。

就算……就算是为了自己的二弟，但是赌上全军将士的性命，也是得不偿失！

那日，检查完军粮，梦蝶就被楚风派人送回了夜郎镇，药王谷外危机重重，暂时是回不去，她便乔装隐没在夜郎镇中，等望尘哥哥十日药浴结束，师傅和他便会出谷，到时候再想办法找上他们会和。

按理，昨日，药浴便该完成了，从密道出来，便是坠仙河下游的一处谷堆，逆着河流上行，只要小半日的脚程，就能够到达夜郎镇。

可是梦蝶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人，直到……

七曜山处，伴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烈火浓烟冲天而上，伴随着翻滚着的团团铅灰色阴云，炙热的烈焰四处乱窜，灼热的气浪排山倒海。

梦蝶先是一愣，紧接着心脏传来一阵刺痛，指尖发颤，像是有人在她的心口狠狠撒了一把淬满了毒的钢珠，又冷又硬的痛感碾过心间。

喉咙里涌上一阵血腥，她赤红着眼深深咽了下去。

她想呐喊，想尖叫，想不顾一切地冲回药王谷，但最后仅存的一点理智强迫着她颤抖着身子停下步伐：

“空气中有九曲星河的味道，这是师傅的炸药，不对，这是夜影司的炸药，说不定……说不定是师傅或者哥哥自己出手的呢，再等等，对，再等等！贸然冲过去，如果被敌人发现，如果师傅和哥哥还活着，那自己会成为他们的负累，对！冷静！梦蝶！你一定要冷静！”

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千万不要一个冲动就出手。

可是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差一点就要让她站立不住，她只能用指甲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虎口，直到嫩白圆润的小胖手被掐出一道一道的血痕，触目惊心。

她蹲在墙角蜷缩起身子，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将故意抹黑了的脸深深埋进手臂中。

一定会没事的，再等一晚，如果他们还活着，一定会来找她。

如果……他们已经……

那一天一夜的时间，扶风国的那帮畜生应该已经离开药王谷了，她要回去！哪怕只能寻到他们的尸体！

长夜无眠，梦蝶想要闭目养神，为第二日养精蓄锐，却发现，自己怎么都睡不着，一闭眼，就是七年前在镇外的垃圾场第一次见到老东西的场景，老东西叼着酒瓶，斜眼看她，冲她做了一个鬼脸，带起手套嫌弃地去垃圾堆里翻找。

但最后，无功而返，不，也不算无功而返，至少，他把自己带回来了。

她到今天都不知道，那日老东西去垃圾场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后面他自己又去了几次，最终找没找到想要的，她不知道，反正老东西没有再带回第二个梦蝶。

夜郎镇的夜晚，静谧无声，乞丐模样的梦蝶缩在墙角，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不知道，夜色深处，一双盈盈若秋水的眸子正在暗中窥视着她。

日升月落，凉城战局的信息也在这一日传到了夜郎镇，于是便有了开头她在茶摊旁看到的那一幕。

七曜山的火，今晨的时候被镇上赶过去的灭火队扑灭。

梦蝶定了定神，撑着竹竿从地上起身，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找到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将自己头上的破布帽子又向下拉了拉，遮住自己的大半张脸，拐进无人的小巷，快步往药王谷的方向走。

再拐过四个巷子，便能进森林，这是一条近道，只需要半日就可以到达药王谷前的迷障竹林，穿过竹林就能到家了。

她加紧了步伐，又拐过一个路口，突然：

“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