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番外之相夷篇(十四)(1/1)
本来打算要在莲花楼里留两日的李相夷第二天一早便回了四顾门。
鹤之舟醒来的时候身侧已经彻底没了温度。
他掩了掩双眼,竟生出些懊悔的情绪来。
早知昨日就该将吻颈跟软猬甲送出去,如今他惹恼了少年,过两日到了少年的生辰,这人怕是不会愿意在那天来见他。
他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坐起身。
只是等坐起身后,在眼角的余光中,他瞥见了自己短了一截的鬓发。
鹤之舟摸了摸这缕只到下巴的鬓发,无奈地垂头失笑,随后抬手将那缕鬓发往耳后掖了掖,翻身下了床。
而等洗漱完做早膳的时候他又发现,昨日说只能分少年一半的恩施玉露被整罐摸走,甚至他茶柜中的其他茶叶都没能落下,只剩一个空荡荡的柜门大开着,没半点掩饰地宣泄着少年离开前有多不痛快。
想到李相夷臭着的脸,他唇边便浮现出难以克制的笑意。
但笑着笑着,他又下意识地用曲起的食指掩住,只还蓄着几分笑意没有散开的双眼缓慢地被垂落的眼睫遮去。
随后的两日正如鹤之舟所想的那样,他再没有见过李相夷的身影。
到了百草坡镇上的四季客栈中一问,也确定了近两日这位少年门主不曾下过山。
他回了莲花楼,将装着软剑跟软猬甲的两个盒子拿了出来。
“也不知明日能不能将你们送出去。”他轻轻抚过木盒,情绪低落下来。
不过原就是他自作自受,哪里又能怨李相夷不愿意来见他呢。
因着第二日便是少年的生辰,鹤之舟夜里一直没怎么睡好,到最后索性坐起身,盘坐在床上不断地运起北冥神功。
直到天蒙蒙亮起,那点侥幸被戳破后,他才看着窗外的雪地怔怔出神,半晌后一跃而起,在附近的树上折下一根树枝后忽而将内力附着在树枝上,朝另一侧的空地甩出一道剑气。
这道剑气轰的一下将不远处的另一棵树斩成了两段,这多少纾解了一些鹤之舟胸腔中瘀滞的情绪,手上的内力才收回了大半,却仍旧留了一丝在树枝上,叫这树枝犹如长剑一般,在他手下如臂指使,将一套相夷太剑从头到尾练了下来。
随即见他又变换了剑招,改成了最先学的逍遥独步剑,接着是醉如狂三十六剑——
练到最后,才是那套他从六脉神剑中悟出的剑法。
等他从这股情绪中抽离出来时,周遭除了莲花楼之外,已经成了破破烂烂的一片。
一旁的树也好,石头也好,地上的积雪也罢,都满是剑气暴躁地划过留下的痕迹,看起来活像是他遭了什么围攻埋伏一般。
他看了眼在他撤去内力后便炸开的树枝,默默地转身去打水清洗双手。
不过也因为发泄过了情绪,所以直到傍晚他仍旧没有等到李相夷时,鹤之舟的情绪还算稳定。
他只是将几道少年爱吃的菜用保温的食盒装起来,又提上那两个木盒,运起凌波微步朝山顶而去。
彼时李相夷没什么胃口地与一帮兄弟一起用过了晚膳,酒喝了一整壶,饭菜却只用了单孤刀叫人做的寿糕,连乔婉娩亲手做的寿面也一动未动。
单孤刀疑惑地问了几句,他心中实在不耐烦,丢下一句“没意思”,便放下筷子起身离开。
留下被拂了面子的男人脸上一阵黑一阵红,却还强笑着招呼突然沉默下来的其他人让李相夷自己待一会儿,继续吃好喝好,也算作替他庆贺。
回到后院的李相夷正心不在焉地想着是不是要再等两个时辰,等这一日快结束了,再下山去看看山下的闷葫芦,只是待他走过长廊,那原本耷拉着的双眼却突然一凛。
他腰间少师意随心动,一招极快的游龙踏雪已经逼近藏在此处的来人。
这一剑几乎用了全力,没留半点余地,鹤之舟双手都是东西,便只好用手中的木盒去挡。
下面那一层木盒装的是软猬甲。
少师剑轻易地刺穿了木盒却被盒中的软猬甲挡住,而彼时李相夷也看到了鹤之舟,只是这一剑去势太快他来不及撤剑——也未必没有撒气的意思。
待看到长剑卡在木盒中再无寸进,他才一半松了口气,一半有些惊奇地看了那个盒子一眼,默不作声地将少师归鞘。
他扫了眼鹤之舟手中的东西,环抱起手臂冷硬地问:“你来干什么?”
高大的男人握着食盒的手指紧了紧,那张平静的脸上又出现了几分木然的模样,声音略微发紧地道:“今日是你的生辰,我……准备了生辰礼。”
“能挡住我这剑的东西?”李相夷扬起眉,心中到底是舒服了一些,便也没再故作冰冷,反倒是迈前了一步,逼近了一些:“你到底想干什么,闷葫芦?”
“你用过晚膳了吗?”鹤之舟轻声问。
“自然用了。”少年没好气地答道,甚至还嫌不够地添油加醋:“还是吃的长寿面,阿娩亲手做的,滋味很不错。”
鹤之舟虽然早有预料,却还是忍不住有些不适地垂下眼睫,敛去眼中的情绪。
他想或许他不该上来这一趟,便只想将手中的盒子送出去,随后赶快下山离开。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李相夷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拉着他一路穿过了庭院,来到了自己的房中。
关门后也不松手,只是示意男人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便自顾自地点燃了桌上的小灯。
“我的生辰礼呢?”他捏着掌下有力的手腕,漫不经心地问。
鹤之舟动了动手腕,感觉握着他的力道骤然收紧后便放弃了挣脱的打算,只是指了指桌上的木盒:“生辰礼。”
李相夷眉尾抖了一下,还未去看生辰礼,反倒突然问:“你今日给我做了什么?”
“蜜汁小排,烩牛肉,辣子鸡丁,南瓜饭还有老鸭汤。”鹤之舟被他握着的手略有些不自在地摩挲了一下:“还有牛乳寿糕跟槐花酒。”
槐花酒还是他选了酿的最好的一瓶,偷藏起来的。
只是不知将他其他槐花酒都喝光了的少年郎,如今是否还喜欢他藏起来的这瓶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