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尸变（1/1）

我把手伸过去摸祖父的头，感觉那脑袋凉的像冰块，心里一惊赶紧收回。想到朵朵说做手术的事儿，心说难道是这头上打个洞吗。

我就问父亲：

“朵朵说要给爷爷的做手术。人都死了还做手术？”

“你管那么多干嘛？待会儿搭把手就行。这是你爷爷的遗愿，有东西在他脑子里，必须拿出来。”

母亲她已经炒了两个菜，现在还在炒鸡蛋，显的那么隆重。

她脸色不好，我一问才知道原来还在为蘑菇的事儿耿耿于怀。按照父亲的说辞，爷爷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得了绝症。可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这时发作，那是因为蘑菇食物中毒。当然蘑菇是好蘑菇，是母亲炒的时候没炒好，这才食物中毒。

我安慰母亲几句，这时见父亲拿着一张黑色的X光片和平头哥进了堂屋。

我想知道他们要说什么，可又不便打扰，就来到院子，透过窗子偷偷看他们。父亲拿着X光片迎着窗户对平头哥介绍，然后就把那光片放进了抽屉里。过了一会儿他们从里面出来了，我就进到屋子里。

“这片子里一定藏有什么秘密。”我心说。

条几的抽屉有锁，但这难不倒我。因为这条几做工粗糙，抽屉比较桌子的宽度要短一截，抽屉插进去后会在末端留有三指来宽的缝。我把指伸进去一夹，很快就把它夹了出来。

照相像是巫术！而X光片为其医学用途和晦暗色调，更像不祥之物。我天生就对这东西有种厌恶，可这时却津津有味儿的看起来。

胶片里是一个大脑的负片影像。经过我仔细甄别，终于在右上方找到了个有乒乓球那么大的影像。像是个缩小的女人脸，五官模糊，披散着长长的头发。这张脸好像有魔力，我立刻被吸引，一心想要把它看清楚，很快就陷入那黑暗的世界里难以自拔。

我越看越怕，越怕越想看。就在这时，这张怪脸突然不受控制的向我扑过来，来势凶猛，让人无法抗拒。

“不好！这魔鬼要来吞噬我！”

我这么想！然后就听啪的一声，这胶片就贴在了我脸上。

我惊慌失措的把片子从脸上揭下来，发现妹妹站在我面前坏笑，这才明白是她在使坏，把片子拍在我脸上的。

“给你拍个片子！”她说。

我差点没被她吓死。起身就要打她，这时母亲端着菜走了进来。

“快去请柳医生进来吃饭吧。”

我把片子从缝隙插回抽屉，出门就看见平头哥站在走廊里敲注射液瓶子。他这一手干的极为漂亮。玻璃瓶末端砰砰砰碎成粉末，里面药物咯吱咯吱被抽进注射器。

“进来吃饭吧！”我说。

“等会儿再吃！”平头哥说，“你也过来吧！搭把手。”

是要开始手术了，我就跟着进到祖父的屋子。屋里手术的工具都已备好：一个凿子，一把锤子，一个镊子，半瓶烧酒以及一些棉花等。四个男人沉默的处在一个房间，气氛瞬间压迫起来。

平头哥说：

“把眼睛给他蒙上！”

父亲就用一张花床单把祖父头半枕半包着，只把用圆圈标注得地方露出来。我就旁边傻站着，平头哥指示说：

“你按着他腿！待会儿别让他乱动。”

我就按住祖父的腿，发觉他的腿硬邦邦，冰凉凉的，真是一具死人的腿。平头哥先是在他脑袋上打了一针，然后就开始凿孔。耳边就响起锤砸凿子声。不用想就知道是他在凿爷爷的脑壳。我不愿去看，只低头默默数着凿子的声音。

一下，两下，三下，最后响了六下停住。

我这才抬起头，见祖父脑壳被凿已被开了个窟窿，平头哥把一个镊子扎进了脑子里寻找，只听见咯吱一声，我身下压得那双腿就动了一下。

我倒并不奇怪，心说：

“人死后大脑对刺激还有反应？”

爷爷的脑袋也动起来，父亲赶紧用胳膊死死的把它卡住，那架势比杀猪好看不到哪儿去。我正在我为父亲担心呢，我这儿又出了乱子。

祖父的两条腿猛的拱起，我赶紧上前一步把它按下，没想到他的腿竟然开始一阵乱踢，把我踹倒在地上。我赶紧又跳上床，将整个身子骑在他腿上，这才勉强将其压住。

平头哥倒是挺冷静，毫不受我们的影响，依旧有条不紊的用镊子在爷爷脑壳里寻找，不久终于把那东西夹了出来。好像是一块玉，白色的，圆圆的，血丝刺啦的。平头哥把它放到茶杯里，对我们说：

“再坚持一会儿呀！马上就好！”

拿起酒瓶咬开盖子，把酒咕嘟咕嘟往血窟窿里倒，直到白酒漫出来才停下。空气里立刻弥漫起浓重的酒精味儿，简直让人有点醉。

消完了毒，他开始包扎，可就在这时怪事儿发生了！大量黑烟突然从那血窟窿里冒出来，很快就把整个屋子里笼罩。我们瞬间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但都知道这是最要命的时候，谁都没敢松手。我和父亲就摸黑摁着祖父，平头哥则摸黑进行包扎。最后应该是伤口已被堵住了，屋子里的黑雾渐渐散去。本以为万事大吉，结果再一看全都傻了。

就见被我们按在床上的已经不是祖父的尸体，而是一麻袋的小麦。平头哥更是离谱，竟然把纱布和胶带全包扎在了那袋子小麦上。爷爷的尸体已经站了起来，就在旁边对我们怒目而视。

我这才认清现实，心说：

“他娘的，这是尸变了呀。爹呀爹！这就是你干的好事儿！”

平头哥二话不说拿起绳子就绑爷爷，就见爷爷在他面前就像个木桩一般，很快就被绑好撂倒在地。可这时祖父依旧在挣扎。我想帮忙按住他，可这时不经意往旁边一看，就见在屋子里一个墙角蜷缩着个黑影。这时我精神还有点恍惚，不知什么东西，人不像人猴不像猴，躲在墙角身子蜷缩成一团。

父亲和平头哥忙着收拾祖父，似乎对这黑影毫无察觉。

“什么玩意儿！”

我过去就是一脚，那东西噌的一下就就跑到门边夺门而逃。这时我往门口那儿一看，就见门口的窗户那站着个人——是我妹妹。原来刚才她一直趴在窗口那儿偷看，这丫头也被屋里的情形一跳，叫道叫了声：

“我靠！”

然后落荒而逃。

我没去管妹妹，而是拿目光搜寻刚才那黑影子，就见那玩意儿跳进了院子里的水井，消失了。这时平头哥那边又出了状况。由于父亲和平头哥的疏忽，祖父的尸体腾的一下立地起起，然后就像个不倒翁一蹦一蹦的朝门口移动过来。

我的第一反应是他想出屋子，搞不好也要跳井，就想：

“不行！不能让他出去。万一掉井里，传出去那岂不太丢人啦。”

我咣当就把门关上，尸体看我竟然不让它出去，顿时很生气，结果很严重，立刻加速朝我蹦过来。我心想你被捆着，等你过来了我一脚把你绊倒。我想的挺美，可这事儿坏就坏在了平头哥手上。真不知他这绳子怎么绑的，等尸体跳到我跟前，那绳子正好松开，然后尸体胳膊一伸就掐住我的脖子。力道之大，让人惊恐。我虽没被他掐的立刻窒息，但也口不能言，被他那指甲一掐，感觉特别疼。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祖父竟然开口说起了话，呼喊道：

“你这妖孽，我不能让你活在世上，我要把你带走。”

声音像破风箱一样，我也不懂他在说什么，这只希望父亲赶紧把它扯开。可父亲不知是傻还是装傻。眼见我被掐住，不赶紧救我，反倒还跪下给祖父磕头：

“他是你孙子呀，赶紧松手吧。”

这一招显然不行。他就从旁边抱过来一袋小麦，那意思是让爷爷去掐这袋小麦，从而幻想我能金蝉脱壳。可僵尸又不是傻子，依旧只掐我，不肯去掐小麦。

我这时没被祖父掐死，反倒快被父亲气死了。心里又慌又气，心说：

“爹呀，他已不是我爷爷，你能不能拿出点司马光砸缸的魄力！”

父亲不仅不学司马光，而且还拦着平头哥学司马光，我只好自救，手就一通乱摸，最后奇迹般碰到了那个酒瓶，抡起来就摔在这尸体脑袋上。

这瓶子可真够结实，瓶子没碎，但也打的尸体松开手，扑通倒地不动了。

我回头一看，妹妹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窗外，目光诧异的看着我。

时间过去不过五分钟，而我感觉像两个小时。再看爷爷的尸体已满脸鲜血，眼睛变成了红色。起初我以为是他杀红脸眼睛充血了，检查后发现是血流到了他眼睛。

人虽已死，但形象还是要的，父亲就拿酒精棉给祖父擦眼，又用一大团酒精棉球把那窟窿塞住，最后用纱布和胶带把伤口包好。

阳光从窗户照到床单上，致使空气里酒精和血腥发酵，伴随着午后的困倦，让人有种眩晕。我头一沉，就要倒在这床上睡去，这时平头哥拍了我一下，我这才清醒过来。

“走，出去透透空气！”他说。

院子里空气很清新，让人迟迟不肯进屋。我看着那棵无花果树，盘算它何时能结果，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可是一转身，就又看见屋里被床单盖着遗体。

“待会儿指不定待他又自己掀开床单呢！”我心说。

这时一只苍蝇不知从哪儿飞来，嗡嗡的在床单上盘旋。

这是今年的第一只苍蝇。它的出现不由的让我想起那些刚被宰杀的动物，无论是人还是动物，死亡以后都一样，都是蛆虫的食物。经过刚才的惊魂时刻，我认定对于死人来说，苍蝇才是最安全的超度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