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大位落谁手(1/1)
孟夫子见吉时已到,便端起酒杯,面向众人道:“诸位贵客!老夫幸有天怜,今日虚度七十春秋。若说做成了什么大事、建立了什么功业,是决计不敢言的。只不过勉强守住祖业,为往圣继绝学,为武林保太平而已。承蒙诸位师兄、弟等抬爱,屈尊前来祝寿,心中愧不敢当。我先敬大家一杯如何?”
众人见孟夫子何等身份,却又如此自谦,果然无愧大宗师气度,便哄然叫好。孟夫子豪情万丈,一仰脖便饮了杯中酒。
只见少林方丈多闻禅师站起来,沉声道:“孟老居士一向豪杰,今日一见更迈远昔。居士不必自谦,当年敝寺陷入朝堂纷争,诸多弟子受到牵连,眼见少林就要名声堕地。多亏老居士从中斡旋,陈明隐情,才使得敝寺躲过劫难。善哉善哉!”
原来武后当年宠幸佛门,便有些无赖之徒冒充少林之名邀宠,后来神龙政变、李氏复位,几年后便开始了清算。孟夫子恰与当朝宰相有同窗之谊,多为斡旋,才助少林洗脱冤屈。这本是一件隐秘之事,数十年来不为人知,今日才大白天下。
孟夫子听多闻禅师此言,连忙摆手。却又有一人起身,声若洪钟地道:“贫道也有肺腑之言,想说与孟夫子听。”
众人一看,却是正阳真人。他大约六十岁年纪,身着玄色道袍,手持拂尘,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只听他道:“二十年前,突厥国大萨满阿史那摩耶率五大护法潜入终南山,发动突袭,意图一举歼灭敝派,好传播邪说、蛊惑民众,动摇道教根本。恰孟夫子在关中游历,闻讯后连夜上山,与我等携手抗敌,终将大萨满等人逐走。如此大恩,时刻不敢忘怀!”
接下来,又有一些与孟夫子有旧的武林豪客接二连三站起来,陈说孟夫子行侠仗义、扶危济困的壮举,众人听了无不交口称赞,一时间祝寿、感恩之声又起,整个堂中气氛更加热烈。
菜过三巡,酒过五味。孟夫子心情极佳,便站起来抱拳道:“诸位高朋!老夫今日实在是畅快之极。捡日不如撞日,老夫在此倒有一件大事与大家相商呢!”
堂中诸人一听,便停住杯、箸,静听孟夫子讲话。孟夫子道:“老夫今日七十岁了,年过古稀,实在是老迈昏聩了。万卷阁百年基业,在武林中颇有声望,总算是没在老夫手中堕了名声。因此我想,从子女中择一传人,今日便将这大任交予他,老夫乐得逍遥呢!”
这话却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不过此乃万卷阁家事,大家也只有听着的份,因此并不言语。
不料,那久未发声的崔少监却嘻嘻一笑,道:“有意思,有意思!我道这传位的事只在宫中有呢,不想大宗师这里也有。下官倒有一个提议,不妨请诸子各自出来献寿,大家也好瞧一瞧大宗师选人准不准,如何?”
孟夫子对五个子女一向精心教诲,对自己修身齐家的本事也颇为自得,早有心在群豪面前推介几个儿女。听崔少监这话眼前一亮,便抚掌大笑道:“崔少监高见。如此甚好,就让几个不成器的儿女出来,给贵客高朋们瞧瞧吧。”
孟辞功当仁不让第一个上场,却见他手捧一本簿册献上,朗声道:“近年来,辞功一直协助爹爹处理阁中事务。孩儿以为,爹爹最大心愿便是效仿当年孔老夫子,传道授业、光扬儒道。经过努力,现在阁中已有弟子三千零九名,学识、武功突出者一百零八名。这是名册,请爹爹一阅。”
原来孟夫子最推崇孔子,时常叹谓:孔子有弟子三千,贤者七十二。这是何等宏大的功业啊!不想,今日万卷阁人丁兴旺,且不说这些弟子、骨干才具如何,仅数量已堪堪与孔子相较,也算了却平生夙愿。
孟夫子接过名册,细细翻阅,不住地赞许道:“知我者,辞功也。壮哉辞功!”
孟辞名被老三推着来到厅中,乍一见这么多人,颇有些拘谨。踌躇良久,才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什,献于孟夫子。
只听他道:“爹爹,孩儿只喜欢读些书,没有什么本事。这是我钻研算术、金石之学,花费两年之功,为爹爹设计、铸造的丹炉。这上边有机括,仅凭此钮,便可控制炉内火候,想必对爹爹炼制丹药有所帮助。”
孟夫子大为好奇,接过丹炉一看,倒和那造化神炉大小相近,看起来十分精巧,口中忍不住赞道:“辞名不声不响,但却如此用心,难得难得!炼丹乃万卷阁弱项,既有辞名在,今后必能迎头赶上。”
孟辞利踌躇满志走上前来,向孟夫子躬身一礼,徐徐道:“贺喜爹爹,孩儿有两件礼物献上。第一件则是,蒙爹爹怜爱,亲授孩儿的圣心真诀功法已然小成了。爹爹请看——”
只见孟辞利双手対掌,掌心互相一搓,嗤的一声,便有一团晶莹碧透的绿气跃然掌心。他双掌轻轻一分,绿气又蓦地变成一团绿雾。忽然,对着十余步外一名随从便是一挥,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阵凉风拂过。
那随从却“啊呀”一声,原来是手中盛酒瓷壶从中间被齐齐斩断,酒水洒了出来。这一手功夫真是惊世骇俗,便是拿刀剑来劈,也未见得能将瓷壶切得平平整整,以真力化刀去劈则更难。更神奇的是,气刀无形,这么远的距离,却能做到只斩壶而不伤人,显然孟辞利功法已到极高境界。
在座都是武林有名人物,人人都是行家。一看这手功夫,便齐齐喝起采来。孟夫子也看得意气风发,拍手赞道:“辞利这手‘气神刀’有些功夫,爹爹在你这个年纪也及不上你,青出于蓝胜于蓝,不错不错!你第二件礼物是什么?”
孟辞利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双手捧给孟夫子道:“爹爹,这是我按《道藏遗篇补》中所记载的古法,杂以儒家要义,精心炼制的丹药。还请爹爹品鉴!”
孟夫子又是一惊,连忙打开锦盒,却见是两颗红色丹药,禁不住喜道:“辞利,莫非这就是失传已久的逍遥丸吗?相传这丹药成于东晋年间,但在抱朴子葛洪之后就不见于世了呢!”说着,便服了一丸,愈觉得神清气爽,赞不绝口。
孟辞利讨了个满堂彩,心满意足退了下去。老四孟辞禄步履从容、神情庄重地走了过来。瞧着辞禄仍旧故作一番学究姿态,辞君和张适之忍不住相视而笑。
只见辞禄按照儒家礼仪,一丝不苟向父亲和众豪客施了大礼,虽然是繁文缛节,但贵在真诚,倒也赢得了大家的赞许。
施礼完毕,辞禄缓缓道:“父亲亲传辞禄文章、武功,孩儿丝毫不敢懈怠,一向坚持文武兼修,张弛有道。今日也略有小成,不敢与三位兄长相比,只不过给父亲和大家赏玩罢了。”
只见他步入中厅开阔处,眼中蓦地精光暴闪,腰间长剑出鞘,右手忽然一抖,剑身便生出尺许高的绿芒来。在众人惊诧之声中,辞禄舞起长剑,那法度森严、威势惊人的修齐剑法便施展开来。
辞禄身法极快,时而以剑领人,时而以人御剑,绿芒渐渐大盛,仿佛已经人剑合一了。这长剑宛如一条青龙,在地面游走舞动,竟隐隐有龙吟之声。正在大家看得痴迷时,绿芒忽地一收,却是辞禄剑法已演练完毕。
众人都为孟辞禄绝妙的剑法喝彩,连昆仑清虚宫齐掌门、岭南派樊掌门等几个善使剑的高手也不住地颔首。不料他却摆摆手道:“文以载道、武以传神。孩儿这些都是微末功夫,不敢贻笑大方。请父亲不妨来到近前一观!”
孟夫子听了才知道,原来这剑法只是暖场,重头戏还在后边,便欣然前往观看。大家伙儿受好奇心驱使,也齐齐向中厅地面的青石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