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红色的中正剑(6)(1/1)
1921年的隆冬,河北保定。
无情的北风呼呼地刮着,吹在脸上像刀割一般,让人寒风刺骨,道路两旁耸立着几棵光秃秃的树木,仿佛也抵挡不了北风的压迫,被压弯了腰,发出嗖嗖的呻吟。
天刚蒙蒙亮,一所牌匾上写着“上谷军官学校”的建筑里,随着一声刺耳的军号声响起,熟睡中的人下一秒就从睡梦中惊醒,一时间还寂静无声的场地里开始人声鼎沸,随处可见穿着军装的小伙子面露焦急在过道里小跑着穿梭。
距离军号吹响才过去短短五分钟,外面空旷的操场上已经整整齐齐的站了很多身着军装的学员们。
这个训练场铺满了青砖,广阔无垠,宽阔而平整。上千人身居其中,也只占据了很小的一部分。
教官严肃地站在操场最前方的讲台前,严厉而威严的目光扫视着面前这群身体笔直,站姿标准,队列整齐的学员们。他的目光缓缓的略过每一位学员,仿佛能透过躯体看出每个学员内心的想法。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他的声音在操场上回响。 "你们已经来了好几个月了,我想你们也不想在被人叫做菜鸟了吧,那么今天,就是你们摘掉这个名头的时候了,我们即将进行体能检测,都给我拿出你们最好的状态,充分发扬出军人的毅力和坚持,表现出我们上谷军校的士气!你们说,能不能做到?”
“能!能!能!”一声声响亮的嘶吼声直冲天际。
这次测验很快开始。当然这也是这批学员们入校以来第一次通过测试来识别他们的能力在什么水准,认清他们之间的差异。所以也可以说这是一场比赛。
学员们被有序的分成几个小组,依次进行着各种各样的测验项目。有在操场上负重奔跑的,有拿着各类枪支进行射击比赛的,还有些在体育馆里与教官进行拳击对抗的……
整个训练场上热火朝天的开展着各项测试。所有的学员都汗流浃背,大汗淋漓,但没有人示弱。他们明白,只有通过艰苦的训练,才能成为真正的军人。
在这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一个剑眉星目、长相俊美的青年,身材高大,体态匀称,肤色白皙,与周遭古铜色的皮肤相比有些格格不入。
在负重跑时,他一骑绝尘,甩出第二名一大截;枪械实战时,只要子弹出鞘,必定颗颗十环,弹无虚发;拳击对抗时,他与教官你来我往,最终打了个平手……
“张书棠,你是你们这一批最优秀的军人。我能感觉得到今天这还不是你的极限,就目前而言你已经可以充当我的对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看到你用尽全力的样子,我认为你能成为我任教生涯的骄傲,我会以有你这么一个学生为傲的”拳击比赛结束后,负责对打的教官小跑几步,来到了对手的身边。平常表情严肃态度恶劣的他赞许的看着张书棠温和的说道。
骄傲吗?好像也有这么一个人说过以他为傲的?想着他直接坐到了训练场的边缘位置。
他的思绪又回到了1916年的深冬。
当时的他才刚就读于北平陆军预备学校,由于军事化的管理,日常必须要住校,所以张父安排他与炎生一同在这个学校就读,从七月入学,他已经多半年没有回过家了。
年关将至,学校才姗姗来迟的发布了放假通知。心中本就隐隐有些不安的他立马就收拾行李,带着炎生连夜赶回了家。
到家叩响大门时,已至深夜,守夜的门房刘叔拖拉着鞋来给他开的门。一看到他,本来还满面憔悴的刘叔眼睛猛地大睁,狂喜出声:“少爷,您回来了,快,快,快去看看老太爷!”一边说着,一边就忍不住伸手去拽门口的张书棠。
张书棠听到刘叔的话,哪里还能冷静,手里的行李往炎生手里一扔,撒腿就往正屋跑去。
到的正屋门口,就听见屋中自家母亲隐忍的低泣,张书棠腿脚发软,三步并作两步的推开正屋的门,看着掩面而泣的母亲,眼眶发红的张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祖父,他从回家就绷紧的神经一下子绷不住了,手脚并用的爬到张老爷子床前。
“祖父,祖父,书棠回来了,你看看,书棠回来了,还穿着军装呢”张书棠拉着张老爷子的手,泪珠不断的滴落在床沿上。
“书棠……”一声呢喃低语几近于无。
依稀听见声响的张书棠赶忙抬头看向张老爷子,正好对上极力想要挣开双眸的张老爷子。
“爷爷,是书棠,是书棠回来了”张书棠赶忙回道。
“我老了,看不到我们书棠长大,更看不到我们书棠保家卫国了,书棠啊,祖父很高兴,很高兴生命的最后还能再看你一面,你要努力活着,活着看到我们生活的越过越好,国家越发繁荣昌盛,那时候再回来告诉祖父”张老爷子一字一句话语模糊的说完这段话后,干瘦没有一点肉的手就颤颤巍巍的挣扎着抬起想要抚摸他的脸。张书棠紧忙把脸凑过去,张老爷子的手却只在他的肩膀拍了拍,就很快滑落。
刹那间,整个张家大宅都被哀泣所笼罩。
张书棠仿佛整个人变成了行尸走肉一般,他冷眼旁观着父母强忍着伤痛有条不紊的在大门上挂上白布,订好出殡下葬的日子,通知熟悉的亲朋好友前来吊唁……
短暂的忙完手头事,张父在花园的凉亭中找到了张书棠,他拍着他的肩说:“书棠,你是我们张家的骄傲,我和你祖父都以你为傲,其实他早就撑不住了,可是他总想再看你一眼,他说想看看,他还没有看过你穿军装的样子,愣是不愿意走。别让他失望。”他说完就径直走了。
听到父亲远去的声音,从祖父去世后就面无表情的张书棠蹲在地上把脸埋在膝盖上嚎啕大哭起来,哭的涕泗横流,像个要不到糖的小孩一样,不同的是他的糖永远也要不到了,因为会给他糖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书棠,你在这里干什么,想家了吗?”一个中等个子,长相端正身着与张书棠同款军装的男子操着一口南方口音疑惑的问道,说话的名叫李松川,也是张书棠在军校的舍友,虽然生在姑苏,是个纯粹的南方人,日常生活中却颇有一种北方的豪爽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