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可敢一战(1/1)
四条大船行驶在临江湖上,少年佳人依偎在船头,伴着春风,本是一片大好风光,可不巧,袁北庭此时却是发现了不对劲,眉头一皱,入微眼眸朝着不远处看去。
只见五条硕大的楼船逐渐在湖面露了头,看制式,像是贺州水师的白牙楼船,袁北庭所站船只与之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北境铁骑在春秋国战中摧城灭国势如破竹,马踏之处亦无完卵,可谓无敌,唯独不善水战,对此,袁雪颜却是在府中对本朝各州水师战船可谓做足了研究,于一年光景著称《船策》一书,在袁北庭离府之时亲手交于了他。
自从入止陵江之后,袁北庭知道这水路东行,迟早会碰上各州水师,所以闲暇之时便会拿出二姐著的书研究一番,以便日后若真是碰上,也不会落得个一无所知的地步。
本朝湖上战舰大小四十余种,袁北庭如今也算是各有涉猎,不远处的楼船称作白牙,在贺州水师中只比龙牙楼船略逊一筹,龙牙楼船多用于海战,如今在这湖面通行,白牙已是气势凌人的巍然大物。
水师楼船与寻常商旅之船不同,船楼最高不过三重,再高便会造成头重脚轻的局面,在作战中经过船浪,浪击船身便会有倾覆之险。
再过片刻,白牙楼船已是全然露出了水面,只见其设三楼,加上其船板之上的瞭望塔,高八丈,全船饰有丹漆,船身四周覆有铁甲,露巨型拍竿孔洞足足有三十二处,一杆拍下,寻常大船都要被拍得支离破碎。
除此之外,船上墙甲处箭孔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甲板之上还设有巨型船弩,一弩射来,只怕如袁北庭这般得大船也会被洞穿。
依偎在袁北庭怀中得张怀钰终是觉察出了不对劲,抬头看向袁北庭,发现其正瞭望远方,顺其方向看去,却是什么也不曾瞧见,张怀钰轻声问道:“怎么了?”
袁北庭回过头来,勾起张怀钰的下巴,柔声道:“有麻烦了,怕不怕?”
张怀钰摇了摇头,细说道:“不怕,有你在就不怕。”
袁北庭一声轻笑:“那你待会儿就在船舱内,不要出来。”
“嗯?”张怀钰不明所以,明明她刚才望去,这湖面之上什么都没有,怎得袁北庭会说有麻烦?还让其在船舱内不要出来?
“你瞧见了什么?”张怀钰再回想起望向袁北庭时其眼眸中闪过的一丝精光,便知道,这等麻烦,恐怕是因为自己修为低下的缘故,才不曾瞧见罢了。
见张怀钰如此问,袁北庭也不隐瞒,径直说道:“前面有贺州水师的白牙楼船五艘,看来势,是奔着岱屿而去,想来是去寻我了,若是寻常,去了也就去了,可如今宁叔一家还在岱屿岛上,我万不能让其过去。”
“是梁安还是那董游?”张怀钰思考片刻,问道,梁安和董游虽都是贺州世家子弟,可其中却是有着质的不同,梁安在庙堂中地位可是与袁北庭平起平坐,试问,两家世子若是开战,这北境与贺州又是怎样的局面?
袁北庭摇了摇头,说道:“太远了,看不清,不过能调动五艘白牙楼船,定不是董游那草包能做到的,那船上必定有董昌在其内,至于梁安,就说不准了,不过听说他奉梁牧之命前往望剑山庄,若是走水路的话,此时也应当差不多到这儿了。”
“等会儿若是开战,叫月兰护好你,若是你有一点差池,我定饶不了那丫头!”袁北庭正经道。
张怀钰则是一拍其胸口,笑骂道:“你就别逗那丫头了,放心吧,不用你说,月兰也定会护我周全的。”
袁北庭哈哈大笑,临危不惧,才是真少年英雄!
袁北庭立于船头,与另一条大船上的齐羡安平静道:“羡安,去拿长枪。”
一向性情温良的“柳叶飞甲”齐羡安难得露出一脸狞笑,转身去船舱取出那杆银月长枪,出北境以来,他便少有出手,如今倒是有些手痒了。
张怀钰转身回到船舱,向着船内众人说明了情形,谢玄同等人皆是一个闪身便来到了甲板处,至于老剑仙徐玄参,则是在后面抠着鼻孔,不慌不忙的走了出来。
身后有着这等顶尖的战力,袁北庭也是底气十足,别说五艘白牙楼船了,即使是十艘龙牙楼船,他也有信心可一战。
要知道,军伍对江湖,军伍占优那是在几十万大军的战场之上,至于眼前这几艘水师楼船,别说徐玄参了,就是他与无忧谢玄同三位入微巅峰的高手都能将其拿捏,再加上齐羡安和北字营,输这个字与他们就不沾边儿。
只不过这一众,除了袁北庭和齐羡安外,其余都是江湖中人,不属北境军制,民不与官斗,侠不可犯禁,于此多少有些先天的忌讳,但这也只是于寻常江湖中人而言,到了他们这般层次,抬手间可就不是什么忌讳能够动摇的了。
躺在摇椅之上的梁安还在钻研着父亲所写的《三韬六略》,却不想此时竟从一旁插进来一艘白牙楼船,梁安放下手中兵书,眉头微皱,向着一旁看去。
这艘白牙楼船与其他楼船装备制式无异,唯一不同的就是未曾插有贺州水师的军旗,这是为何?莫不是为了不与他人察觉?
寻常军伍作战,无论是水战或陆战,军旗都是极为重要,其为一军之魂,军旗不倒,军魂永存,这也是为何两军交战,通常是先斩军旗的道理。
只见那新探出的白牙楼船的船舱中走出一群少年千金,看样子便就知道是贺州的世家子弟,而为首那人此刻却是转身朝着这边挥手,欣喜地高喊着爹爹。
不想,这一看却是傻了眼,只见贺州世子梁安正立于船头眉头紧锁,那人喊声当即就停在半截,这哪里是爹爹,这是阎王啊!
“董游,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调动军船!”梁安厉声道。
董游此时已是吓破了胆,当即就跪了下来,脑尖直冒冷汗,他原本是想着调动一艘白牙楼船去给那岱屿上打自己的外地佬一个教训,哪知半途瞧见了爹爹的军船便想来打个招呼,不曾想,这世子殿下竟在船上,着实是让他心里直呼完蛋。
世子梁安治军严明,行事又是颇为低调内敛,哪怕是与百姓相处也无过多架子,在贺州境内口碑极佳,不过倒是有些爪牙,架不住在世子身边耀武扬威,倒是给梁安败坏了不少名声。
此时原本在船内的董昌也是走了出来,瞧见世子殿下如此生气,便想要问所为何事,却不想顺着世子暴怒的目光看去,自己的儿子竟在对面的楼船上,此刻正一遍遍的磕着头,董昌再一见那楼船,竟不是这五艘之内的任何一艘,当即就明白了原因。
“董统领,你家好儿郎,竟敢私自调动军船,是你授意?”梁安转过身来,朝着董昌冷声道。
董昌哪里敢辩解,如那董游一样,当即就跪了下来,自己是州牧的舅哥不假,可在这贺州世子面前,却是什么都不是,自己家儿子无权无职调动军船,此等大罪,轻则脱掉这一身官服,重则满门抄斩,这两个,他都是无从辩解。
于此,那州牧有办法可言?不急忙与其撇清关系就不错了,董昌也是深知其中道理,才会跪得如此之快,只能祈求世子殿下放自己一马。
那些与董游一同的世家子弟有些不认识梁安的,瞧见这贺州水师统领董昌都给眼前这少年跪下了,哪里还敢站着,齐刷刷地一同跪了下来,心里更是害怕的厉害。
正当梁安要发作之时,上方瞭望塔上却是传来消息:“世子殿下,有情况。”
梁安只得作罢,大手一挥,奔向船头,剩下众人包括董昌都是松了一口气,起身后,董昌冷眼一横瞧着一旁的逆子,此时董游哪敢再看向爹爹,目光望向前方,心里却是暗自叫苦。
两方的船只逐渐靠近,即使是张怀钰都已能将这几艘白牙楼船瞧了个清楚,梁安自然也是发现了立于船头的那白袍少年,眉头微皱。
这人他可认识,先是在贺州边境地界斩杀本州兵士,后又在望剑山庄的客栈打过照面,在瞧他身旁的那和尚,不就是自己之前桃柳坪之战输的那个人吗?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其他人一无所知,但无忧的实力他可是一清二楚,若真是打起来,自己靠着贺州水师虽说是稳胜,却还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原本还沉浸在后怕之中的董游瞧见袁北庭,心中一喜,朝着梁安喊道:“世子殿下,这就是那个藐视我们贺州世家的外地佬。”
梁牧向来是说一不二,自己私自调用军船之事既然世子殿下不再追究,那便是无事,虽有些后怕,但终究是过去了,如今瞧见仇人,让这欺压惯了别人的公子哥哪里能忍,当即对着梁安高声道,希望世子殿下能替自己教训教训这不知道好歹的东西。
梁安没有说话,倒是董游,有了世子殿下和爹爹撑腰,不由得又嚣张了起来,他朝着袁北庭喊道:“外地佬,你还敢造次吗?”
袁北庭笑着回应道:“行啊,我也是颇想瞧瞧这贺州楼船的斤两,就怕你们中看不中用。”
董游见其如此嚣张,又是讥笑道:“你此刻还敢重复一遍昨日言语吗?”
袁北庭瞧着立于船头一直未曾开口的梁安,明知这是个一眼看破的陷阱,却依然淡定笑道:“有何不敢?贺州王的姓名,说了又何妨,今日就是梁牧的儿子站在这里,我也一样将其打得回家他爹都不认识。”
听见袁北庭如此,董游此时心中大喜,当即瞥了一眼船头的世子梁安,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阴冷笑容。
此时的梁安终于是开了口,平声道:“你可别后悔,你还欠我贺州军几条人命,可知罪?”
袁北庭也是不甘示弱,笑说道:“怎么,你贺州军士在外强抢民女之事就不提了?要我说,若非是我慈悲,只怕你那一队人马都要被我屠了去。”
说着,袁北庭一抬手,四条大船内一百北字营尽数出舱,持弩而立,腰挎一出鞘便是清亮如雪的制式北境军刀。
如此一来,反倒是让那嚣张无比的董游傻了眼,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外地佬竟有这等实力,看着商船之上个个精悍无比的武卒,也是让他一时噤了声。
此时梁安则是眉头微皱,难道今日真得在此水战一场?
北字营督尉方战更是怡然不惧,他本就在北境军中执掌一营,如今已是熟能生巧,只见其频频转换着各种手势用作督战,井然有序。
这北字营本就是齐羡安精心挑选,全是能征善战的老将,无论是马战步战还是夜战都是经验十足,如今这四艘商船的掌舵船夫在方战的示意下早已被控制,四条商船瞬间拉出一条圆弧,成夹角之式,将那六艘白牙楼船围在其中。
谢玄同、无忧更是分立其余两艘大船,四位顶尖高手立于船头,这等架势即使其中没有一人展现出惊天的手段,却都是让人震惊不已。
北境军虽是不善水战,但那只是与马战相比,贺州水师?当初袁冲大破蜀地之时,只怕这六艘船上的水师士卒都还在吃奶吧?
此时的梁安脸色却是有些微变,如今倒是有些骑虎难下了,瞧着那大船上清一色穿着制式军甲的一百人,再加上手中机弩,若仅仅是佩刀,按照本朝律法,对此虽不鼓励,但却也是不禁止,可这机弩就不一样了,这是只有军伍中才能相配,世间还未曾有人胆子大到敢冒充军伍之人。
再瞧着那军甲的样式,和腰间的横刀,无一不在透露出这是北境军,再加上他来这岱屿本就想寻北境出游江湖的小世子,如此一联想,眼前着白袍少年的身份还用多想?
他可不认为会有人来冒认这北境小世子的位置,毕竟,在这偌大的江湖,只要这小世子身份一出,只怕会有无数刺客暗手蜂拥而至,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冒领哪家世子的位置都比这北境小世子要强的多。
袁北庭此时心中战意已是达到了顶峰,他本就好战,能与梁安交手,他也是颇为期待,至于两位这颇为敏感的世子身份,到时候不过又是袁冲在朝堂之上与各位朝中大臣破口对骂的事,算不得什么。
袁北庭手中桃花柳出鞘,瞧着眼前一众贺州水师,讥笑道:“可敢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