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炮击（1/1）
放眼四周，只能见到密密麻麻的长枪突刺，不断有金属撞击声传来，周围炮灰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曹忠清这才发现，自己身边空空荡荡，已经没剩下几个小伙伴了。
刚才弓箭对射，这些炮灰还能和对手打的有来有往，现在短兵相接，战阵的作用便凸显出来。
随着持盾的炮灰一个接一个倒下，炮灰阵线上出现一个个难以弥补的缺口，后排那些没有盾牌铠甲的炮灰们惊恐的望向前面发生的血腥战斗，他们大多数人手中只有一把顺刀或是大棒，这样的武器在面对一丈七尺的长枪时，毫无优势可言。
“杀！”
眼前的长枪兵发出歇斯底里的狂叫，如同狂暴的野兽，攻击任何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敌人。
曹忠清被这一往无前的气势震慑，他虽然在打行打打杀杀，然而和军阵搏杀相比，那只能算是雕虫小技。
身边的炮灰纷纷转身向后退去，炮灰阵列变得参差不齐，一些长枪兵甚至追到了曹忠清前面。
翻身做主人的想法终于烟消云散，现在曹忠清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逃到后面，保住这条性命。
这时，曹忠清忽然感觉到前面传来隆隆的脚步声，仿佛大地也在微微颤抖。
他疑惑不解的望向前面土司阵地，两百步外，一道黑线如同潮水般向自己这边杀来，中间飘扬着一些红色的小旗。
曹忠清一眼便认出这是雍罕的近卫，主力来了，他有救了。
他正要大声喊叫，却瞥见跑在自己前面的一个炮灰，人头高高飞起，后脑勺在空中打了圈，绵软无力落在地上。
“卧槽！看来是不能跑了？”
一名督战的近卫拎着血淋淋的人头歇斯底里的怪叫：
“后退者死！”
那个冲在最前面被杀的炮灰是曹忠清的同乡，名叫王三儿。
王三儿也是杀了明军脑袋去投的主子，平日里对主子恭顺有加，没想到最后竟落得这个下场。
曹忠清没时间感伤，他身处两轮阵中，眼看两边就要撞在一起，他身子一歪，假装中箭倒地，朝脸上胡乱抹了把人血，顺手拉过个已经僵硬的尸体，压在自己身上。
先头长枪兵撞上近卫，双方在山坳处已经打过一场，不分胜负，眼下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双方立即砍杀在一起。
长枪脱离阵列便失去了突击优势，长枪兵杀得兴起，忘记了身后危险。
几名冒失的长枪手陷入包围，很快被近卫杀死，后面奔跑的明军看到黑压压的近卫朝自己这边冲来，长枪兵头脑开始清醒，连忙往后退却，希望重新组结阵，挡住近卫这波进攻。
冲到近前的近卫当然不会给长枪兵重新结阵的机会。
这些百战的近卫环顾四周，取下弓箭，从容不迫用重箭将那些失去刀盾手保护的长枪兵一一射杀。
两千战兵稍作休整，草草结成墙形阵列，以最快的速度朝混乱不堪的长枪兵狠狠撞去。
山岗，负责督战炮兵的国定国，终于等来攻击土司的最佳时机。
两千多名雍罕手底下的战兵，等待炮灰冲乱明军军阵后，排成严整整列，在各队军官的大喝声中，加速向明军阵线冲击。
如墙逼近的战兵，渐渐接近高定国前方三千步位置，即将进入弗朗机炮射程。
站在高定国的位置往山下眺望，阵地情景尽收眼底。
辅兵两日前用石碓垒砌的炮击标记，从三千步到三百步的距离点，用不同形状石碓予以标记。
一队队手持盾牌大刀的土司战兵们，正从石碓旁边走过，追击前面那些落单了的明军长枪兵，其中一些背上插着红色小旗的近卫，纵马护卫左右两侧，维持着战兵们阵线的严整。
“乔将军！佛朗机、将军炮、威远炮都已准备停当！随时可以发炮！”
身材清瘦的炮队把总小跑来到高大人身前，跺脚大喊，这些明军炮手经常发炮，耳朵都不好使，平时说话都是这样大喊大叫。
刚才敌人冲阵惨败，高定国都看在眼里，不由感慨大丈夫当如是，正当他沉浸在直捣黄龙，扫穴犁庭的古典幻想中难以自拔时，忽然被这个把总惊醒，吓了一跳。
“轰！给本将狠狠的轰！把这些狼心狗肺、辜负皇恩的土司全部打死！不要节省炮子，等灭了这些土司，老子我还要去缅贼的国都，手刃了那个叫良渊的家伙。！”
那瘦子把总被高定国身上散发的浩然正气震慑住，连忙道：
“大人！咱们还有些长枪兵在和敌人拼杀，炮子打过去怕是·······”
高定国听了这话，上前揪住那把总鸳鸯袄领口，直接将他拎起来：
“为将者，不可有妇人之仁，大阵破了，我等就必死无疑！你，想让敌人破我军阵吗？是不是想让老子现在就砍了你？不想的话，就赶紧开炮！”
瘦子把总还没遇到过这样凶的监军，毕竟以往的监军都是些文官，他差点被勒死，大口大口喘气，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转身小跑去了。
“开炮！”
12门威远炮如狂暴巨兽，发出低沉的咆哮，喷出火舌白烟，3斤6两的炮丸高速旋转，越过前面稍显凌乱的长枪兵方阵，重重地砸在土司战兵阵线上。
这种火炮炮身如一个巨大的花瓶，为减轻重量，炮身没有铁箍，野战时装在木制炮车上，可以随军移动，炮车扎有锚钩，发射时固定在地上，确保巨大的后坐力不会伤及炮手。
每门威远炮配三名炮手，火门上有活塞，防止阴雨溅湿，装大炮子时，两千步内可以有效瞄准，三千步内亦有杀伤，装小铅子时，可装工100枚，小铅子可达五百步，子弹散布面约40多步。
这种嘉靖年间戚继光改良后的火器，到了万历末期，算是名副其实的老古董，除了射程稍远，再无其他优势。
此时明军炮营普遍装备的都是发射速度更快、精度更高、散热更好的佛朗机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