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整个人都要碎了（1/1）

他能看得懂霍娇的张牙舞爪，也能看清她内心深处的孤独。

那段日子的嬉笑怒骂，到底代表的什么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等焉佳冀收拾完了地上的碎片，重新回头却见霍娇已经闭眼睡了过去。

黑发铺散在白色的枕头边，素白的小脸被发丝挡住了半边，安静的有些过分，这一次没有皱眉，或许应该是一个美梦。

他悄声坐在病床边，却发现了刻意安放在床侧的手。

霍娇睡觉喜欢把自己除了头的部位都捂得严严实实，可这一次她唯独没有藏起那只手，那只曾被他握紧的手。

焉佳冀的眼神瞬间灼热，他望着沉静的人，大掌重新攥住那双特意留给他的素白小手，慢慢的按压上自己的心脏。

霍娇的情况总是时好时坏。

好的时候，她可以静静坐在病床上，只要看着焉佳冀，就能睡着。

坏的时候，即便有焉佳冀，也会肆无忌惮的伤害自己，虽然次次都以失败告终，却会用最尖利的话去刺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就好像是积压在心底多年的并发症，因为太过悲拗，所以全都显露了出来。

外界的舆论已经他找人压了下去，几乎没有人再讨论霍娇这个人。

可那对自称父母却禽兽不如的人，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又把主意打到了现在精神混乱的霍娇身上。

医院不能阻拦血缘亲人，这一对面露沧桑和刻薄的男女，趁着一个无人在的下午，见到了霍娇。

两人身后还站着一个染着黄毛衣着流氓，瞧着快二十岁的少年。

女人或许是觉得这个女儿已经养不熟了，尽管是进病房也是死死看护着身后的宝贝儿子。

而听到门锁响动的霍娇，也被吵醒了，她勉力坐起身想去削个苹果，因为杨姐总是会当着所有人的抱怨，她每天坐在这床上，跟僵尸一样。

可还没开始削，就看到了那两张让她一生都忘不掉的脸。

岁月终究还是在这些人面前留下了许多痕迹，常年做修车工的男人身上被机油染色，早已瞧不出原来的肤色。

女人有些驼背，体态很胖，倒三角眼带着更深的刻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可是骂起人来还是像个雄赳赳的公鸡。

“我说你藏哪了，眼看着我们在外面风吹雨淋，自己跑到医院里躲清静，死性不改，真以为我们拿你没办法了？你放心，只要你还活着一天，这钱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真当自己上了个电视，就是人家那大明星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这副野鸡模样。”

“要不是你妈我把你生出来，你哪里来这福分吃香的喝辣的，想当初你趴在泥地里，要不是你爸把你捞出来，怕早是断气了，不给我们钱，老天爷都不放过你。”

“是吗？”

霍娇拿着手里的苹果用力削着，原本该去皮的苹果，已经被刀子分割成了不成规则的碎瓣，一下比一下用力。

“果然肮脏的人嘴里说出来的话都是臭的。”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女人，自然也看到了她仿若泄愤的动作，下意识便往后退了半步。

“你要干什么！”

而这时候一直站在门框边吊儿郎当的男孩突然站了出来，虽然被女人拦着，却还是十分张扬的凑了过来。

“想吓我们，不管用，你信不信我一只手就可以弄死你。”

看着这个长相和气质都随了两人的大马猴，霍娇眯了眯眼，赤着脚下地，拿着水果刀的手就垂在身侧，明明没有举着，却还是吓得女人和男人拉开了门。

“有人吗，这里要杀人了！”

男孩倔强的站在原地，险些要把女人给气死，“你这个死孩子，还站在那干嘛呢。快过来，她就是一个彻底的疯子，当初你外婆死的时候，这死丫头就差点咬断你爸的手。”

本来还瞪着一双眼睛的小混混终于怂了，随着霍娇一步一步走过来，手不断挥舞着，每一次都要打到人，每一次又成了虚晃一枪。

而在外边的护士也终于赶过来了，当场就把两方人给钳制起来，可霍娇已经生气了，她颤着牙怒吼。

“你们还敢提外婆！”

“你们就不怕午夜梦回，阎王爷来找你们索命吗？”

女人强忍着害怕，贱兮兮的开口。

“我们怕什么，要怕也是你这个小贱蹄子怕，要不是你乱跑，你外婆也不会大晚上找出去，结果出了车祸，老太太本来还可以多活几年，结果就是你给害死的。”

“你才是那个丧门星，要不是生了你，你爸也不至于丢了工作，我们后来也不会闹离婚，一个小丫头片子，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就算是到底，你也得养着我们。”

这是把自己一生的不顺，不管有没有一点关系，全都算到这个从小便不喜欢的女儿身上了。

“我害死的外婆？”

“是我？”

霍娇在嘴里喃喃的重复着，手中刀摔在地上，清脆的响声像是插进了她的心里。

要不怎么会那么痛？

这些人欺负她，大冬天把她赶出了家，她无处可去，只能缩在垃圾桶旁边，至少饿了可以找吃的，冷了可以挡挡风。

她不知道外婆来了，外婆是来看她的。

外婆知道她喜欢吃果子，所以每年秋天果子下来了，就徒步往城里送。

每一次外婆都会摸着她的头告诉她，要好好的，在这个家里好好的。

外婆觉得她要上学，不能像她一样当一辈子的文盲，所以被人欺负，必须把她送回城里。

她明明记得回去的路，可即便是在最苦最难的日子里，只要有学上，她都没回去。

因为她总是很听话，尤其是外婆的话。

可那一天外婆突然来了，她没等到。

等她回家就被锁在了屋子里，没能见到外婆的最后一面，便是连骨灰都扬了。

护士见病人情绪疑似不对，直接叫保安将三人全都拉了出去，很快病房里就传来歇斯底里的哭声。

等到焉佳冀回来的时候，只见她整个人好像都要碎了，即便是被四五个人制着，也死死盯着地上的刀子，里面是类似同归于尽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