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一个赤灵（1/1）

出了云之巅的结界范围，玄校的灵力恢复，连让他站不起来的伤势也变得微不足道，但他就是不想起来，想与小千岁多待一会。

“水在这里，渴了就喝。”小千岁贴心地为玄校倒上一杯茶，恋恋不舍地摸玄校的银丝，“我走了。”

就在小千岁转身的那一刻，玄校抓住小千岁的手腕，“别走。”

他的声音很微弱。

小千岁停在原地，犹豫片刻后，抽出自己的手，“别骗我了，出了云之巅，你的灵力便会恢复，那点小伤对你来说算不得什么。”

身后的人掀开被子，起身下床，走到小千岁面前，“我可以脱离神族，入翌族。”

小千岁确认自己的耳朵没问题，怔怔地看着玄校，方才他说他可以入翌族。

片刻的欣喜被理智所打败，“你是狐狸，你脱离神族，你终究是狐狸，就是洗髓，也改变不了你是狐狸的事实。”

今日一战，天之涯势必不会放过云之巅，他不入翌族，至少还有一条命。

他是狐狸是摆脱不了的事实，玄校小声为自己争取道：“我可以做翌族的狐狸，只做你的狐狸。”

“……我不喜欢狐狸。”小千岁迈出一步，想要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玄校一把抓住小千岁的手腕，与小千岁并肩站立，“你不喜欢狐狸，为何要把狐狸送给你的礼物日夜带在身边？”

袖袋里兔子突然挪动，像是要冲出袖袋狭窄的空间。

玄校继续追问，“你不喜欢我，我在云之巅时为何日夜与我共枕同眠？”

小千岁道：“妖族不分男女，我也可以与其他妖族共枕同眠。”

玄校将小千岁拉到自己怀里，低头看着小千岁的眼睛，“你骗我，其他男子你从未正眼看过他们。”

小千岁：“你真够自作多情的，神域男子千万，你怎么会知道我不会看其他的男子。”

玄校：“每次你看我的时候，你的眼里只有我。”

“我……”小千岁话还没说完，玄校打断她的话继续说：“你是担心我，担心我入了翌族，云之巅战败，我就会成为天之涯的敌人，那你知道，若是云之巅战败，你……我绝不独活。”

小千岁眼里闪过怀疑，不可置信地看着玄校，他的感情何时到了这种地步。

玄校捕捉到小千岁眼里一闪而过的怀疑，“从那天在雪地里，我就钟情于你。你是未来的云帝，我怕打扰你，不敢说出半分心意，但我又止不住想你，你在云之巅用星云作画，我在青丘仰望，那时我第一次体会到被人记挂原来是这样的感受，我日夜期盼可以再次见到你。”

“云端狩猎时，我故意出现在你面前，就是想让你选中我，让我做你的灵兽，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在你的身边。“

“你怪我骗你，那时我只是被天之涯驱逐的神君，我担心我配不上你，就用他人的身份骗了你。你与我生气，我很后悔……我不想做天之涯的圣君，我只想做你的狐狸。若云之巅战败，我就追随你而去，若云之巅战胜，我就拥护你，为你荡平神域……”

“圣君，圣君……”门外响起风饧的声音。

四目交叠，玄校道：“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就回来。”

小千岁看着关上的木门，心道：“你来了云之巅只会变成没有灵力的普通人，你如何替我荡平神域。”

小千岁跃出窗户，离开青丘。

她不会拿玄校的生命开玩笑，不论云之巅结局如何，玄校归顺云之巅都对他不利。

“圣君，你回来了！”沙饧见到玄校，表情复杂，既有高兴，又有疑惑，还夹杂几分不可置信。

相比沙饧，玄校与茶花会更熟一些，玄校离开天之涯时，沙饧还没有成为风神，自然也没见过玄校几面，倒是常听茶花提起这位圣君好友，沙饧本来是想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能在这里找到玄校。

无事不登三宝殿，玄校与沙饧并不算好友，直接问道：“风神来此所为何事？”

沙饧看向玄校身后关着的木屋，“茶花可在此处？”

“不在。”玄校见沙饧焦急，不像是来找麻烦的，多说了几句，“不久前我见过茶花，他收到天之涯急召，匆忙赶回天之涯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听完玄校说的，沙饧更着急了，茶花从不会悄无声息地消失，既不在天之涯，也不在青丘，他会去哪里？

玄校：“茶花怎么了？”

沙饧将自己发现茶花不见踪影的事全部交代给玄校，其中夹杂了他的一些猜想，例如茶花会不会是躲债藏起来了，紧接着又被自己推翻，茶花是火神，无人敢向他讨钱。又猜测茶花是不是去了人族，可茶花身无分文，又好吃懒做，去了人族也只有做乞丐……

面对语无伦次，胡言乱语的沙饧，玄校的耐心被消耗殆尽，他只想快些进去见心上人，“也许是被天帝派去做其他事了。”

沙饧反驳道：“茶花不堪重任，天帝绝不会委以重任。”

茶花平时就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性子，天帝肯定不会派重任给他，一时间，玄校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你来找我是想请我帮忙？”

以沙饧在天之涯的地位，想寻一个人并不难，除非遇到让他为难的事。风神、地神、水神、火神并列，地位仅次于四大神使。

茶花虽然不堪，却从不与四大神使为敌，他打不过地神，也不会与他为敌。茶花不喜与女人打交道，自然也不会与水神为敌。

水神、地神、四大神使都不是，唯有上首。

茶花何时得罪了上首？

沙饧把自己查到的线索一一交代给玄校。从知道茶花失踪，沙饧就在着手寻找茶花。查到茶花最后一次出现在神羽宫外，从那以后，无人再见过茶花。

连今日的战役茶花也没有出现，天帝也没有提起他，其他神君只以为天帝瞧不上茶花，也未曾提及茶花。

茶花是火神，按理来说今日的战役风、火、水、地四大神君应该同时出现在战场上，可唯独茶花没有去。

联想到之前云杉说天帝病重，让他回天之涯看望天帝，紧接着不久，又传出他外出为天帝寻灵药，假玄校一去不返，玄校的眉头渐渐拧紧，这事绝对不简单。

若是放任此事不管，肯定会有更多的神君消失不见，玄校无法置身事外，眼角余光瞥向身侧的木门，沉重地开口，“你在这里等我片刻。”

玄校转身打开木门，想了万种如何开口的话，打开门时却看见空无一人的房间，“她走了！！”

青丘到云之巅的路上有一段绵延数里的杉木。

神域和人间一样，有山有水，这里长着绵延数里的杉木也不奇怪。小千岁只想快点回到云之巅，竟没有注意到杉木和来时看见的杉木已然不同。

周围的杉木红得滴血，树林里传来梭梭悉悉的声音。

小千岁猛然想起，狐族的起源于红杉林里。

每一族在各自起源的地方能借助先祖的力量增强自身的修为，刚刚来时这片杉林还不是这么红，若是幻境，小千岁在刚进入这里的时候就能察觉到，除非这里是真实的红杉林。

《魔族异术》中记载，以生魂为祭，能以物换物。此处的红杉木皆为真，也就是说有人以自己的灵魂为祭，将狐族起源的红杉林换到了这里。

小千岁放慢脚步，右手覆在左手手腕上。

树林里的声音越来越近，一群火红的狐狸从红杉木里走出来，因为献祭，这群狐狸的眼睛全部变成血红色。

火红的狐狸变成人形，有男有女。灵力在他们体内波动，仿佛要冲出体外。

以魂献祭，又有先祖灵力庇佑，自然会比平时强上百倍，只不过过了今日，不论输赢，他们都会成为灵河冢的一部分。

小千岁手移到宽大的袖袋里，安抚里面躁郁不安的小兔子。

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他道：“你杀我族长，今日我等要为族长报仇。”

对于已经猜到的心思，小千岁连正眼都不给敌人。

不论安抚齐紫都不愿意冷静下来，小千岁只好把它从袖袋里拿出来，轻声安抚，“别怕，他们不能伤害你。”

被直接无视，对面的狐族怒火冲天，纷纷唤出自己的法器，高喊“拿命来”冲向小千岁。

敌人越来越近，小千岁握紧剑柄，甩出扶光。

吸纳了先祖力量的狐族果真不好对付，人多势众，小千岁又只有一只手能够应战，显得有些吃力。

混乱的局面传出一声高呼，“她要撑不下去了，我们杀了她，为族长报仇。”

无数的狐狸毛化作雨针从天上落下，小千岁掷出扶光，扶光化出多个分身，分别抵挡狸毛雨针。

一枚雨针穿过密密麻麻的针林，悄无声息地刺向小千岁的后颈。

等小千岁反应过来时，齐紫已经倒在地上，兔唇上挂着散着热气的鲜血。

刚刚齐紫在怀里挣扎，跃到肩上，只是为了替她挡下者雨针。

这只兔子是玄校送给她的，她还给它取了一个名字，每当她不开心的时候，齐紫都会跑到手心里哄她开心，刚刚她还说会保护好它。

小千岁眼里只剩下冷漠，无声地捧起地上逐渐僵硬的兔子。

想着狐族今日必然灭亡，小千岁还想着留他们一命，让他们在苟延残喘度过短暂的时光，而现在，小千岁只想他们死。

“扶光。”小千岁神情冷漠，周身绕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小千岁把齐紫重新放回袖袋里，以掌覆剑，手心里散出粒粒星辰，手掌处传来的疼痛远不及失去齐紫的疼痛。

得到血液的滋养，扶光高兴地战栗，迫不及待一战。

扶光被星辰围绕，剑身燃着白色火焰，它的主人眼里也燃着火焰。

狐族全族出动，本是殊死一搏，即使早已知道会死，但在此刻还是忍不住生出畏惧。

小千岁不想给这些人多呼吸一口，快得只能捕捉到她的残影。

手起剑落，地上横七竖八倒了一片，白色的火焰将他们包围，连同红得滴血的杉木都在战栗。

小千岁把齐紫放在专心为它做的窝里，齐紫的窝是小千岁亲手用白藤木做的，里面放了许多鲜花，还有几件巴掌大的小衣服。

萝兰想说“节哀，人死不能复生。”犹豫片刻，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小兔子是殿下最喜欢的东西，突然离去，殿下肯定很舍不得。

小千岁趴在桌子上，像往常一样逗弄齐紫，彷若齐紫还活着，“萝兰，翌族无来世，你说，齐紫有没有来世。”

萝兰在心底叹息一声，“殿下……这世间除了翌族，都会轮回，翌族寿命长……说不定，齐紫下辈子还是兔子，说不定它还会回到你身边做你的灵宠。”

小千岁心想：“对，它是兔子，它还有来世……只是，还是玄校把它送给我吗？玄校是狐族，今日我杀了他的族人，他会因此恨我吗？”

小千岁转念又想：“我和他本就是对立面，他恨我也好，怨我也好，云之巅不久后，便会不存于世，连同我，也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见小千岁迟迟不说话，萝兰担忧道：“殿下，殿下……”

“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小千岁回过神来，现在不是悲春伤秋的时候。

萝兰担忧小千岁，想开口劝解，却被小千岁制止，只得担忧地看了几眼，怀着担心离去。

萝兰走后，小千岁陷入沉思：“魔镜说云之巅和天之涯都不会存在，以云之巅的目前的实力，绝对无法与天之涯为敌，那天之涯被谁所灭？”

哪怕知道云之巅会消亡，也要知道自己的敌人最后会被谁所灭。

小千岁拿来魔镜，注入灵力。

透过镜像，小千岁能看到甲胄的一角，却看不见身穿甲胄的人是谁。通过甲胄的主人，小千岁能看到天之涯的神殿轰然倒塌，神族的鲜血将白云染红，海里漂浮着密密麻麻的尸体。

“萝兰为什么会在这里？”小千岁看到萝兰双眼无神，无意识斩杀敌人，惊恐万分。除了萝兰，小千岁还看到了丹秫，还有无数张熟悉的面孔。

“为什么他们都变成了这副模样？”小千岁吓得丢掉魔镜，这些人都是她认识的人，是谁把他们变成了这副模样！

《魔族异术》里的记载灌入小千岁的脑海里，赤灵没有意识，他们只有听从主人的命令。“他们都变成了赤灵。”

“不可能。”赤灵必须以魂为祭，若是赤灵的主人死了，他们也会死，做了赤灵的人永远无法回到灵河冢，最后存在世间的迹象都将不复存在，是谁，是谁把他们变成了赤灵。

小千岁鼓足勇气捡起摔在地上的魔镜，再次看到了相同的景象。

想到族人最后的结局，小千岁瘫软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魔镜。

良久后，小千岁才看向早已没了呼吸的齐紫，“如果我能学会如何炼制赤灵，是不是也可以让他们永远存在世上。”

魔族留下的文字里记载了炼制赤灵的方式，却没有记载解放赤灵的方式，说不定我可以超越魔族，既能炼制他们，也能解放他们。

小千岁怀着妄想在房间里设下结界，阻止其他人进入。

上次亡灵先祖就说过，炼制赤灵，必须以血祭之，书室里残留的一半魔族文字记载了炼制赤灵的方法，加上先祖的话，定能炼制出赤灵。

房间里星辰冲天，小千岁分出自己的一半灵力，一半七情六欲，一半的寿命，她所拥有的一切都分一半注入到齐紫体内。

灵力缓缓从手心往外流出，小千岁撑着疲惫的双眼，克制嘴里的铁锈味，看着渐渐苏醒的齐紫，小千岁才松了一口气。

星辰绕着缓缓睁开眼睛的齐紫，小千岁来不及换去身上被汗水浸湿的衣服，捧起齐紫，“你活过来了。”

齐紫转动灵动的双眼，和魔镜里眼神无光的赤灵有极大的区别，小千岁惊觉，她没有炼制出赤灵，而是救活了齐紫，如果是这样，她是不是可以也拯救云之巅，翌族是不是就不会被灭族。

揣着欣喜，小千岁闭上双眼。

等小千岁醒来时，天还未亮，齐紫默默地窝在怀里。

手腕处传来有节奏的心跳，小千岁知道这不是梦。

方才在梦里，小千岁又回到了才和玄校见面那一天，梦里和现实有些出入，梦中的玄校被族人认可，玄校也不再用躲躲藏藏，可以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齐紫被吵醒，转动眼球，小千岁确信，这不是梦，她有能力救整个翌族，云之巅也不会消亡。

小千岁迫不及待想将这个消息告诉玄校，想为自己说过的话道歉，忘记白日在路上遇到的危险，直奔青丘。

“狐狸，狐狸……”小千岁落在桃林里，没有看见玄校的身影，又跑去木屋。

“狐狸，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推开木屋，屋内空无一人，小千岁的笑容僵在脸上，“他不在。”

在屋里等了许久，没等来玄校，却等来成群结队的兔群。

兔群算好了葡萄成熟的时机，专门来偷葡萄，到了园子里，却没有看到肥硕饱满的葡萄，只看到倒在地上的葡萄架子，还有一个从未见过的白发女人。

兔族是半妖，对这种高大的两脚兽向来是畏惧，见到小千岁，全部挤在一起，想后退四条兔腿却被吓得早已发软，根本迈不开步子。

“他们是你的同伴。”小千岁蹲在地上，缓缓靠近挤在一起的兔群。

齐紫离族太久，身上沾染了许多外族的气息，齐紫每往前一步，兔群就往后退一步。

胆大的兔子确定齐紫不是坏蛋，壮着胆子靠近齐紫，在齐紫身上嗅嗅闻闻，半晌后，其余的兔子才敢围上来。

齐紫虽然被当作异类，兔群却没有排斥它，反而围着它转悠。

小千岁看着齐紫融入其中，才想到它不应该跟着自己，留在这里它是安全的。

云之巅和天之涯必不可免还会有一场恶战，她好不容易救活了齐紫，她不能再带着它犯险。

小千岁望着天边升起的云彩，生出遗憾，“看来是等不到他了。”

见不到也好，等战争彻底结束，她再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