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禁林（1/1）

圣诞节剩下的假期里，哈利几乎算得上失魂落魄。

他是第一次这么真实地看到他的父母，不再是梦里那模糊的碎影。

小的时候，他经常会做一个梦，梦里有男人的怒吼和女人的尖叫，翻倒的桌椅旁，是婴儿无助的啼哭。

他像一个旁观者一样，一次又一次地观看这场梦。

直到一道绿光袭来，标志着梦境结束，也标志着这段记忆的再一次封存。

每次醒来，他总会抑制不住地泪流满面，心脏闷闷的，可脑袋里却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走廊上，哈利拦住了艾密提，将她拉到角落，之后把隐形衣、厄里斯魔镜的事情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她是艾密提·范特斯啊，她一定会有办法的，哈利坚信着。

“那么波特。”面对那双漂亮的、如同翡翠一般的绿色眼眸，艾密提懒懒地掀起睫毛，“我可以帮你，但是日后，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好。”哈利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艾密提带着他走到城堡八楼，那里有一个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挂毯。

她在哈利疑惑的目光下，来回走了三次，挂毯对面出现了一个光滑的门。

“这是哪？”

“有求必应屋。”

屋内正中是一道百鸟朝凤的屏风，里面的凤凰栩栩如生，像是要冲出来一样，哈利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绕过屏风，艾密提让哈利坐在正中的黄花梨圈椅上。

哈利身体僵硬地任她摆弄，可艾密提没理他，自顾自地点燃了香几上的香炉，他闻出，这是艾密提身上一直萦绕的味道。

哈利忍不住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艾密提暼了他一眼，“你不是想见你父母吗？这是仪式开始前的准备。”

哈利不说话了，直到最后，艾密提来到他面前，用食指勾住脖子上的红绳，将她一直佩戴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块玉牌，色泽温润，上面刻着一个他不认识的字。

艾密提轻声道：“波特，握住它。”

哈利依言握住，玉牌上残留着少女的体温，他的脸忍不住微微发红。

艾密提没注意到他的表情，盯着玉牌，古老晦涩的语言从她口中吐出，两人的衣摆无风自动。

很快，哈利闭上眼睛，像是进入了一场久违的美梦。

不过半炷香时间，大滴大滴的泪从男孩的眼角滑落，哈利挣扎着从梦中醒来。

他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悲伤，眼睛却是重新焕发了光芒。

艾密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吹了吹手中的茶，一脸的无动于衷，“斯人已逝，节哀。”

哈利抹了把脸，将玉牌递回给她，“这是什么魔法，竟然真的能见到死去的人。”

这也是他的父母想问的，他们的记忆还停留在死亡的那一刻，唯一遗憾的是无法亲眼目睹儿子的成长。

没想到还能再次睁眼，还见到了儿子长大后的模样，他们叮嘱哈利要和艾密提打好关系。

毕竟一个能沟通死亡的人，交好总是没有坏处的。

“不可吐露过去，不可扰乱未来，不过是个慰藉现在的无用魔法罢了。”

艾密提喝了一口茶汤，茶汤色泽翠绿，口齿留香。

“那你呢？用这个魔法你会付出什么代价吗？”哈利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艾密提终于抬眼望向他，“你已经许给我了一个要求，至于代价，那是我的事。”

“我们不是朋友嘛。”哈利的眼眸里还盈着泪水，却阻挡不了少年的坚定。

杯中的茶汤微微荡漾。

朋友？她不需要朋友，之前不需要，以后也不需要。

哈利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你，艾密提。”

他看到了艾密提冷漠外表下的柔软，在他拦下她之后，不仅听完了他的哀怨，还认真地解决了他的问题。

她一直说从未把他当朋友，却还是把他带到了这个秘密基地，既然如此，他会努力让艾密提承认他的。

艾密提一愣，哈利却不等她反对，跑着跳着离开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叫她的名字。

哈利走后，艾密提垂眸握住玉牌，她握了很久，才闭上眼睛。

一瞬间，她的意识到了一个白茫茫的地方，迷雾中是两个看不清模样的人。

她张了张口，“父亲，母亲。”

她伸出手去触碰，指尖只留下了云雾稍纵即逝的微凉。

*

又是一天夜晚，艾密提穿过休息室，经过走廊，跨过大门。

禁林中林影绰绰，冲天的松树静静伫立，像是黑暗中吞噬旅人的怪物。

艾密提脚步轻巧，朝禁林的东边走去，那里卧着一只美丽的独角兽，独角兽的毛在月光下焕发着洁白的光。

“晚上好。”她轻轻地打着招呼。

她靠在独角兽身上，仰望星空，星空明亮璀璨，它们不在乎地上的生灵，自顾自地绽放着光芒。

独角兽亲昵地蹭了蹭她，艾密提笑了笑，为它唱起家乡的歌谣。

悠扬的歌声随着风传到禁林各处，马人扬起头，判断着这是从哪里传来的声音。

夜骐瞪着没有瞳孔的白色眼睛，朝着歌声传来的方向低下头，八眼巨蛛也俯下身，静静地聆听这奇妙的歌谣。

艾密提不知道自己的歌声造成了多大的影响，一曲毕，她摸摸独角兽的头，起身打算离开。

这时，一只年轻的骨架马胆怯地从树后探出头来。

它是寻着音乐声找过来的，艾密提的歌声让它的内心获得了久违的宁静，好像心身都被洗涤了一样。

它温顺地低下头，艾密提立刻明白了它的意思，“你是想让我上去吗？”

夜骐点点头，他的后腿藏在树后，焦躁地刨着地面。

要是再慢一点，其他的夜骐就要来了，还有那群自命不凡的马人。

别以为它年纪小就不懂，它可知道，大家都想见见这个神奇的人类女孩，最好驮着她在禁林里走一圈，日后回到种群里，也是一个炫耀的资本。

但艾密提礼貌地拒绝了它，毕竟骑着夜骐回去太显眼了，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夜闯禁林了吗？

她告别了依依不舍的两只，来到城堡下面，挠了挠油画上的梨子，梨子“咯咯”笑了两声变成了把手，她拉开门，里面有一大群家养小精灵。

艾密提熟门熟路地寻了个椅子坐下，一番争斗后，一个家养小精灵来到她面前，“范特斯小姐有什么吩咐奇奇的吗？”

“一杯热牛奶。”她堪堪把将说出口的感谢吞进去，这与她的教养相悖，可感谢的前提是不让对方困扰。

艾密提将身上的黑色斗篷拿下，露出了那张小巧精致的面庞，一头银发像上好的月光织就而成，美丽得好似不是此世之人。

她坐在椅子上，垂着眸一点一点把斗篷上的白色毛发收集起来，这都是她未来做独角兽毛毡的材料。

“晚上好，范特斯小姐。”带着笑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塞德里克忍俊不禁地看着不知从哪里夜游回来的小鹰。

他原本以为会在这遇到自家的小獾，没想到是一只从塔楼飞下来的小鹰，明明长着一张乖巧懂事的脸，偏偏行这等乖张之事。

更可爱了。

“晚上好，迪戈里先生。”艾密提点头回应，“谢谢你的画笔，我很喜欢。”

“很荣幸你的喜欢，也谢谢你的水晶球，很可爱。”

少年的声音温柔，又带着变声期独特的磁性，厨房内温暖甜蜜，艾密提靠在椅子上，不再说话。

艾密提送他的是一个特制的水晶球，里面是一个骑着飞天扫帚的小獾，小獾打着黄色的蝴蝶结，头戴绅士帽，每当你向它打招呼，他都会脱帽行礼，并给出回应。

不光是塞德里克喜欢，他的朋友们也都很喜欢，于是他们围在公共休息室，挨个向水晶球打招呼，引得更多小獾好奇，之后加入进来。

但是他们找遍了所有魔法商店，都没有卖的。

它是独一无二的。

塞德里克向家养小精灵要了一盘酥饼，两人安安静静地各自享受自己的夜宵。

时光静好，岁月漫长，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