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琼心阁（1/1）

琼心阁并不在京师内，而在出城几十里的一座苍郁的山中。

小童收到信物，禀命阁主后，就带他上山，南策只能在山脚等候。

陡峭的山顶上，苍翠的树木遮挡住了大部分阳光，只有微弱细碎的斑驳影子穿过叶间的缝隙，洒在山间小径上。

山顶的一角，一座古老的院落隐藏在树木之后，充斥着神秘和庄重。

小童将人带到青瓦白墙的客房，奉上清香的果茶和小食，随即退去。

不多时，一道探究的视线从身后传来，殷朔回头，一袭白衣、披发不羁的中年男子背着手缓步走近。他眼角已有皱纹，但还是能看得出俊逸倜傥的五官。

白衣人邀请殷朔坐在窗下小几一侧，自己伸手开了窗才坐在另一侧。

窗外凉风袭来，有些深秋的意味，与山下不似一个季节。

不过温度虽低，池中大片的荷花却开得正好，一朵朵一簇簇竞相绽放，红白青绿交相辉映，合该是盛夏时分才有的景象。

看到荷花，殷朔不由怔了，半晌眉间才有了然之色，转而审视起眼前白衣之人——琼心阁阁主，上官川穹。

上官川穹背着一个手，坐定后方从宽袖中伸出，将藏着的两小坛酒放至小几，又把小童送的果茶归置一旁，却是用饮茶的大盖碗盛起酒来。

酒香四溢，透出浓郁如雾的香气——陈年佳酿。

上官川穹先品一口，慢慢道:“我这酒可与山下不同，晋王殿下不尝尝吗？”

殷朔也不嫌弃酒器不合，端起抿了一口发现这酒竟是用荷花酿制而成，当真是绝无仅有。

上官川穹:“这几坛酒在这方小院埋了二十多年，终于等来了赏酒之人。”

“与阁主赏酒之人恐怕不只本王一人吧。”殷朔知道前几日殷漠也曾拜访。

“你不一样，与他们喝我可舍不得。”上官川穹说罢，从怀中取出那枚透黑玉佩，还与殷朔，“既是送你的，就留好了。”

殷朔接过问:“阁主认为本王与他们有何不一样？若只是故人之子，只怕不值得阁主赔上这等好酒。”

他不露喜怒，虽说是问，但似乎已经确定了答案。

“你这小子，明明知道却偏要我点透。”上官川穹大笑，拿起盖碗一饮而尽，直接道，“你是我心悦之人的孩儿，这样说可满意。”

殷朔听到与他猜想得一般无二的答案，依旧不形于色，只是端起茶杯大口吞下荷香四溢的烈酒，半晌抬起刀锋般锋利的双眸，认真说:“既心悦，又为何放手？”

上官川穹笑着的眉眼微不可见地沉郁起来，“你若想知道，就去问你母亲，从我这套话可行不通。”

“行了，我知道你来意。”他终于开门见山地说，“怀王跟你一样的目的，不过人家可比你有礼貌得多，带了一车车珍奇玩物，许诺得天花乱坠，什么位列三公，江湖之尊，当真是让人心动。晋王可有什么？”

殷朔抬起眼皮，“以阁主智慧，若贪图名利，只怕早已封侯拜相，还需怀王利诱吗？本王做事一向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不敢许诺阁主什么。”

“那你如何说服本阁主为你做事？凭什么本阁主要辅佐你登上那个位子？明明怀王才是那个最有希望的人。”

殷朔正视，一字字道:“野心。”

上官川穹嗤笑:“怀王没有野心吗？”

“本王的野心，是希望身边至亲之人平安喜乐。本王如果真能踏上那个位子，第一件事就是让母亲远离深宫。”

上官川穹眼眸终于泛出涟漪。

“这深不见底的后宫对母亲来说犹如重重枷锁，每每望着鸿雁南飞，她都望眼欲穿，几欲凭风而去。在那一方天空守了二十多年，早就腻了，厌了。我想让母亲看看大格勒草原，看看无垠的天虹，哪怕是看看这一汪碧绿的青荷，都远比在宫中来得自在如意。”

殷朔眼眶微红，上官川穹更是情难自持，不过他很快就收敛住，抄起酒坛大灌几口，嗓音微微沙哑:“琼心阁期待殿下许久了。”

他竟撇下重礼而来的怀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空手而来的殷朔。

他微微击掌，门外便有同样穿着白衫的青年闻声走进:“阁主。”

上官川穹对殷朔道:“殿下，京中会开一家名为食来汇的饭庄，这便是主事之人林璋，殿下有何事便可吩咐他去做。

“现如今敌在暗而殿下在明，处处被动，琼心阁会在暗处做殿下耳目。”

殷朔点点头，他也是如此筹谋。

“琼心阁现如今有一个情报殿下或许感兴趣。”上官川穹很快进去了帮扶的角色，似乎是期待许久。

“半月前仓黎坊惊天火患，陛下命怀王和大理寺限期查明真相，现如今距离陛下要求的时限已经不多了，可是他们只揪出一个小角色，琼心阁倒是有些线索。”

殷朔压低的眉眼泛出冷意:“那日本王救火，便发现烧没的引线，显然有人刻意纵火。”

“怀王他们就顺着这条线找到了一个叫王承的打更人，火便是他点着的。不过这个人只是受钱财诱惑，根本不知道上线是谁，他们查到这便断了。”

“琼心阁却又查到，这王承在纵火前夜去见了一人，他黑衣覆面，与殿下有过交手。”

殷朔回忆:“这人身手奇绝，但是却看不出何门何派，似乎是刻意隐藏。”

“他有意掩隐，但来历却露出马脚。”上官川穹看一眼殷朔，又道:“西南诸国。”

殷朔皱起了眉。

西南一隅自素王逝后渐渐离心，现在小国林立，战乱不断，此前他们有心收复，但西南边陲山高河深，易守难攻，强行攻破的代价太大，因而便放弃了。

“西南最排斥外人，我们的人只探到他来自胥梁素王影堂，其余消息还需再等待些时日。”

殷朔又一次听到影堂，眼睛眯了眯，“你若是还有人手，再帮我查查怀王手下可与影堂有勾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