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心声(1/1)
只因马车上有着昏迷不醒的安军,安得宝一路便全在照看着,小心查探安军情况。
赶车的安文和安得金两人安静地把握着方向,驱赶马车,只偶尔后背发凉,感受着来自背后冷冽的注视。
终于回到安家,众人齐力将安军抬回屋内,放到床上,紧张的安家人全都忙碌了起来。
抹眼泪的,收拾打水的,把脉的…...
“你们俩在城门口究竟干了什么?”
声音有些低沉的安得宝终于还是发了问。
安文与安得金低头立在一旁,偶尔眼神瞟向四周家人,但得到的全是严苛的注视。
短暂的安静只让两人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一时未得到回答的安得宝紧绷着嘴,嘴唇微微颤动。起身就要走向安文两人时,给安军把脉的安长兴从床边起身,先一步走到两人面前,下眼皮缩了缩终于是没有抬起颤动的手。
“你们两个先说一说小军是怎么被人所伤,得尽快给他医治。否则不堪设想。”
在安长兴注视下,浑身紧张的两人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的,便老实交代了沧溟当时如何到伤到的安军。
听完两人描述的安长兴与安得宝终是有些松了口气,
“好在此人未直接下毒手,只是气劲倾泻混乱了小军的经脉。”
得到些许消息的安文终于是松了口气,只希望大哥安军不要落下伤势尽快醒来才好。
安长兴吩咐安得宝去配药,自己则是径直给安军施起针来。
挨了家中诸多长辈责备的安文与安得金始终站在原地,只瞧着床上浑身穴位被扎满银针的安军。
直到安长兴一句嫌吵的责怪,才将诸多喋喋不休的安家女眷打发离去。
抓了药直接在房里煎药的安得宝终是有了空,但几经张口都只是悠长的叹息,没能实际地开口再追问或是责备安文两人。
额头涔涔汗珠,安长兴也终于给安军做完了针灸。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瞧着床上的安军,大约是上了年龄的缘故,有些粗重的喘着气。
好似过了许久,安长兴还是缓缓开了口。
“我替你们安排着一应事务,就是不听。总是觉得自己能行,你们自己行了的话还会要我来管你们?”
“非要哪天闯出来个弥天大祸,谁也救不了你们才行?能不能安生点?”
安长兴起身踱着步,数落着安文与安得金。
“小金,自你出生以来便是我替你爹管着你,你也不要不服气,伯伯我必须这样做 。”
安文自是低头不语,乖乖听训。
起初安得金也是同样闷头听训的,知道自己闯祸是有过错。但今日的安长兴似也是真的生气,教训的就多了些。
“可自打你爹走了之后,这三年你是越发的不听话了!”
安得金却也不情愿一直被数落。
“大伯,我留在武城也未有出路啊,我不似小文一般能继承衣钵。我总得学的一技之长。总要自己去学会闯荡的。”
安得金似是急于挣脱这束缚一般,讲出了平日未敢所讲。
安得金自不是不服管教,可自己对学医毫无兴趣,如今一无所得,危机临身。心里只想出去修行习武,将来学有所成,像安军一样做个城卫也行啊。
安文此时站立一旁,也是不知所措。安得金此时言语不符家中规矩,却又是符合他往日性情,只是担心此刻祖父无法认可安得金的想法,闹的两厢不悦。
安得宝抬手阻止,却又放下,一时也没有言语,只坐着等待安长兴长久的发泄。
安长兴瞧着安得金,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转头看了看安文与安得宝。房间里只响起他绵长而而低沉的吐气声。
“我不是非要约束着你们。只是,只是你们不知道我这一辈如何一步步走过来,如果带起这个家。”
“我是个大夫,我看过太多生生死死,我看过太多白发人送黑发人。我,我自己也怕,我怕我兄弟几个辛苦撑起的这个家败了。”
安得宝上前扶住安长兴坐下,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父亲要说什么,可也劝无可劝,只能任由此刻宣泄出来。
“我四十年前眼看你二伯被仇家所害,我力不能及,我恨!“
“我如今又见我三弟久病不治,我是大夫啊,我治不了我亲兄弟,我无能!“
安长兴坐在方椅上,手上攥紧的扶手吱吱作响。
安文是第一次听着祖父讲出的家族旧事,看着青筋暴起,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祖父,安文感到一些心疼,也些许害怕。
“我如今几个儿孙都身高树大,将可独当一面,我安家不再只是人丁凋零的寥寥几人。“
“我如今看着你,就如同瞧着我三弟,我如何能放你胡作非为!“
“我安长兴不认命,我不信那算命之言,我定要瞧着安家儿孙枝繁叶茂。”
听此种种,安得金已是意识到自己所言差错,此时也些许愧疚,但自己已是无路可走。只等大伯宣泄完,先应对过今日。
瞧着祖父的满头白发,安文第一次意识到,祖父老了。
端了茶水放到桌前,安文握着祖父的手没有说话,只默默的蹲在跟前。
安长兴嘴唇颤动,并未再言语。一声悠长的叹息,只摆了摆手让大家都出去。
瞧着沉默不语的安得金,安文还是能看出虽然听的真切,可依旧不能改变他的决心,自己安家人该是如此执拗。
……
床榻上,安文思虑着白天经过,不由心跳加速,难以入睡。
“只自己犯了错,城主府未经责罚便是蹊跷万分。
总不是大哥安军面子撑得住的结果。那便只能是自己与安得金的特殊被他们瞧住了。也是,安得金都被人下了手段,该是今后日子不太平了。
只是今日只挨了责骂,只交代了些许经过,未交代此中凶险,还得明天再找机会与长辈吐露自己两人的特殊,解决这些问题。
倒是仍旧违背了祖父的意愿,阿金大概一开始就不打算安稳的待在武城吧。
家中旧事今日被祖父提起,也大概是时间的积累,才让祖父如此急迫的约束着家人。
他许是没有错,只是时代不一样了,也或者是自己还看不透这些。传承这药铺也大抵是这辈子该有的生活。”
月光透过窗纸,撒的一地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