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李林甫的进攻（上）（1/1）

在唐人自己的记录中我们就找可以到描述君臣二人关系的信息，《太平广记》引《谭宾录》记载：

晚得林甫，养成君欲，未尝有逆耳之言，上爱之。遂深居高枕，以富贵自乐。大臣以下，罕得对见，事无大小，责成林甫。

这段记录中有一个词非常的重要，就是养成君欲中的“君欲”二字。

所谓君欲指的就是当了二十多年皇帝的李隆基已经要开始准备享受皇帝这个位置了，一旦进入这种躺平享受的状态，那他手上的权利也就慢慢的移交给了李林甫。

白居易的《长恨歌》里就写道：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至此之后，李隆基就开始万历化，大臣们很难再看到皇上的影子，有什么事情也只能通过李林甫向皇上汇报。

所以李林甫的出现并不是一个偶然，没有李林甫还会有张林甫、王林甫，归根结底，唐朝由盛转衰的起点，就在李隆基内心私欲的释放。

朝廷这个社会是很现实的，所谓有理想有抱负的大臣就那么几个。其余大部分都是混日子的“野草”。所以风往哪里吹，他们就往哪里倒。

在张说、张九龄这帮正直的大臣得势的时候，这帮“野草”只能被迫“正直”。李隆基出现什么不端的行为了，这帮人也会跟着骂骂。

不过跟着这帮忠直的大臣在一起，道德层面确实已经冲破了大气层。但是生活层面，基本掉进了下水道。

上班想摸个鱼吧，不行。领导昨天还在加班呢，

想搞点灰色收入吧，不行，领导都苦哈哈的领着俸禄过日子，你好意思嘛。

孔夫子制定下来的这一套理念，培养出来的都是君子，而君子的层次太高了。那当不了君子，又不愿做小人，那就只能折中，做个伪君子吧。

所以儒家教育之下，生产最多的就是伪君子。

然而李林甫的“玩乐派”掌权之后，这帮“野草”发现，跟着李林甫混，可比跟着张九龄轻松了不少，至少每天不用装着很正直的样子了。

在李林甫这些人的怂恿之下，皇上都天天不上朝，那自己摸摸鱼也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结果不久，朝廷里的风向就变了。刚刚还在抨击皇上的朝臣们，转过头就开始攻击张九龄这帮忠直的大臣。

大家辛辛苦苦爬了一辈子，才爬到这个位置，没人愿意用自己的前途去赌当下。这很现实，但不丢脸。

李林甫集团和张九龄集团的斗争，你来我往打得火热。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年。李林甫因为小小的牛仙客事件，彻底的击垮了张九龄。

开元二十四年（736年），牛仙客调任朔方行军大总管。朝廷派崔希逸接任他的河西节度使之职。

大家都是关西的武将，崔希逸到任之后，发现河西节度使驻地的仓库里全是堆积的财物和粮饷。所以崔希逸就帮牛仙客上了一表。

称牛仙客在河西节度使任上厉行节俭、仓库充盈，简直就是关西武人的表率。

李隆基接到上表后，并没有立刻相信，他派出了我们的老熟人张利贞前往河西去核实。果然，经过张利贞的调查，崔希逸的上表一切属实。

皇上听了很高兴，也很阔绰，决定要大大的赏赐这个牛仙客。

那赏他什么呢？那就让他到中央来做个六部的尚书吧。此话一出，一旁的中书宰相张九龄就立刻的表示了反对。

“陛下，本朝自开国以来，尚书都是德高望重的人才可以担任。这个牛仙客只是一个边疆小吏出身，怎么能骤然提拔到这样的高位上来呢。”

李隆基见张九龄又和自己唱反调，心里一阵不爽。内心暗骂一句：你这么牛逼，你直接画个正方形的圆算了。（开玩笑）

皇上知道张宰相说的有道理，自己要辩论又辩不过大文豪，只能默默接受，“既然这样的话，那朕就赏赐他一个爵位吧。”

然后张九龄又反对了，“爵位是用来封赏立有大功之人的，牛仙客作为边将，充实武库，修理器械，即便做得再好那也是他的分内工作。”

皇上有些不满了，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朕拿什么来表彰他的工作？”

见皇上有些生气，张九龄也只能退一步，“陛下，要想表扬他可以赏赐一些金帛即可，但绝不可封爵。”

“行吧，行吧，那就赏他一些财物。”

“陛下，国家一切的奖赏升迁都必须按照规章制度来执行，如果陛下乱封乱赏，是会破坏了国家制度的。”

李隆基被张九龄怼得哑口无言，行行行！你赢了，还不行嘛。

其实张九龄的观点的确是站在国家的立场上来考虑的，皇上心情好要赏赐部下没问题，但是必须是在制度的范围内来执行。绝不可以用官位和爵位来作为赏赐的礼物。

只不过张九龄确实是太过刚直，说话又不好听。每次给皇上建议的时候，基本都是贴脸开大。自己倒是表现得高风亮节，这不就反方向凸显出了皇上的寡廉鲜耻了嘛。

退回二十年前，李隆基绝对会欣然接受。但是问题就在于，现在不是二十年前了。张九龄并没有发现皇上的性格正在发生变化。

这个时候唐朝群相制度的弊端就出现了，当朝的宰相可不止张九龄一人，另一个站在张九龄身旁的宰相就从中找到了机会。

在后台已经等得急不可耐的插刀教教主李林甫站了出来。

下朝之后，李林甫悄悄的来到里屋，找到皇上，说道：“陛下，牛仙客的才干堪比宰相，咱们用人用的是才能，又不是出身。”

皇上点点头，“不过，张九龄说的也没错啊，朕也不知道怎么反驳他。”

“陛下，张九龄就是一个书呆子，做什么事情都太教条。陛下应该因人而异才对啊啊。”

“嗯~爱卿所言极是。”

“明日朝会，陛下可以把此事重提，让大家讨论讨论。不应该只听张九龄的一家之言。”

李隆基点点头，同意了李林甫的建议。

看来明日的朝堂之上，必然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