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史家梳子（1/1）

方丈大师扭头看向小和尚：“你愿意留在这住几日么？”

小和尚点点头。方丈这也才答应木兮。

“那你在这里，可要听仵作的话。”大师吩咐。

小和尚迟疑片刻，最后看向木兮，点点头。

郡守不失时机地说：“大师放心，饮食方面我们会做好素食安排的。”

“临近中午，大师请留在这里用膳，我已让人准备了。”山梦紧接着说。

大师点了点头，接着看向木兮：“我这小和尚，虽有些迟缓，却心性清明。”

小和尚低头，扯着自己的衣角。

“仵作故乡是哪里？”大师忽然问。

“木家村。”木兮笑笑，“洛阳城外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

“其实人真正的故乡都在一处，也都来自一处。”大师缓缓说。

“大师一直在寺庙么？”木兮问。

“是，我自幼被师父收留，未曾出过远门，未曾千山万水，也未曾颠沛流离，只同师父在寺庙内度过，师父圆寂后，我便继承了衣钵，直到现在。”

“千山万水都已在大师心里了。”木兮亲自拿过郡守的茶具，亲自煮茶，里面加了一些容茶和薄荷，味道立刻不一样了，散发着清凉气息。

“千山万水也都是空。”大师说。

“一空万有。”木兮说。

两人喝茶，那旁边的郡守和山梦完全插不上话，只是干在那陪坐。也不知道这两人怎么一见面就这么默契，似乎有点奇怪。躲在屋后面的师美人也听着、看着呢。佛度众生，却容不下她这胭脂味，这让师美人对寺庙什么的始终没有好感。

“大师对翡翠佛塔怎么看的？”木兮问。

“其实……”大师缓了缓，抬头看木兮，“我觉得他不该属于寺庙，寺庙皆泥土烧制的佛像，翡翠这种民间价值高的东西似乎很不适合寺庙，所以，它丢了，似乎是一种轻松。泥土里有三千世界，翡翠里没有，翡翠在世人眼里只有名贵。”

“仵作怎么看？”大师反问。

“我未曾见过翡翠佛塔的模样。而且我只负责找回它，所以我的看法一点也不重要。”木兮回答。

“你看得清明。若有一天想出家，若我还未圆寂，那小寺随时欢迎。若我圆寂，那缘分便在别处。”大师说。

“寺庙里可有人特别喜欢翡翠佛塔？”木兮问。

“其实喜欢翡翠佛塔的并非寺庙中人，而是信男善女，他们喜欢朝拜，多半因为传说中的各种灵验之词吧。于我们和尚而言，翡翠也不过是寻常物件罢了。在世人眼里，翡翠佛塔价值不菲，独一无二。”大师说。

“香客中，可有对佛塔特别感兴趣的？”木兮问。

“我已将香客名录带来了，这是最近一年的。”大师说完怀中掏出来递给木兮。

如果木兮不问，他便不会拿出来。若她问了，他便回应。这些是早已准备好的。

香客走访时间，捐助银两都记录得很清楚。前五位几乎是每周都去，一个月至少去四次。但最近半个月内，排在第三位的香客则只出现了一次。

香客名字：史信。

“你对这位香客可有印象？”木兮问。

“六十多岁的男子，家中有人经商，曾想拜入寺庙修行，但我没收。便时有来访。资助颇多。”大师说。

“郡守大人，请找画师来，按照大师描述画出此人模样。”木兮吩咐。

只因为史信最后一次拜访就是在翡翠佛塔丢失前一日。在那之后他没有再重复一周一次的拜祭模式，一定有什么打破了模式。

一会功夫，画师按照方丈的描述，画出了史信相貌。六十出头，寻常商人模样，衣着低调而昂贵。

“怎么没收他为徒？”木兮问。

“佛门看的是缘分，缘分未到。”大师遗憾说道。说完又对木兮给予某种深刻的目光。但也知道，此时此刻，不是他的缘分未到，也不是佛的缘分未到，而是仵作的缘分未到，或是没有……有时就是有佛缘，但未必去佛门修得一身佛法。那些常年在佛门的人，也未必修得佛法，可能是扫地洒水的一辈子。

缘分和悟性缺一不可。有时候，在出生之前，可能就已经注定了的。

“他家是做什么生意的？”木兮问。

大师想了想：“史施主并未直接提及，但他曾说他们家经营的东西我们佛门弟子是用不到的……”

“佛门弟子用不到的，那是酒楼么？”山梦问。

大师摇了摇头：“他说话的时候看着我的头灯结痂。”

“是梳子。”木兮说。大师听完满意点头，和他所想一致。

“去把郡丞叫出来，让她洗干净换身正常的衣裳，不要涂脂抹粉。”木兮吩咐。

郡守不敢不从，尽管自己都没有这么对郡丞要求过。

木兮的目光还在画像上，终于找到了点线索：史信。木兮念叨着这个名字。

山梦亲自把斋饭端上来。

木兮示意不要打扰大理寺卿，大家便开始用餐了，一桌子斋菜，却做到了色香味俱全，由此木兮深深觉得郡守在社交方面是有充足准备的，以及平常也应是擅长此道。否则匆忙之间，是不会有这般菜色菜品的。

大师看来，所有菜再五光十色，其实都是米面蔬菜这几样罢了。本质是一样的。

木兮看来，都是碳水化合物！

饭过之后，师美人也素颜出场了，那股子脂粉味淡了很多，但还是有。木兮安排她坐在距离大师最远的角落里。她不得不从。

“郡丞，你对河东卖梳子的地方可有了解？”木兮问。

“这你问对人了。”师美人不敢造次，“整个河东郡最好的梳子是史家梳子，有好几家分店呢。那梳子用料好，做工精细，梳头发不打结，光滑顺畅，而且木制越用越亮，这就是它最特别的地方。虽然一把梳子卖到三两银子，可大把贵族小姐 ，名门淑女去买。”

衙门口望去，正街上一家店铺就是史家梳子的分店了。

“你去那，订购一千把梳子，找他们老板。”木兮让阿捕看清楚画像。

阿捕凝重点头就去了，言下之意，找到问清楚，如果跑就控制住。订购梳子，只是噱头，引老板出来。跟了木兮几次，他基本知道怎么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