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传说中的人（1/1）
冬日的艳阳天尤为罕见，不过并不热，暖洋洋的照在身上极为舒服。卖糖人的小摊生意特别好，麦芽糖甜腻的香气走街串巷，连吸着的空气都是甜的。
小贩的吆喝声让整条街热闹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出来逛街，竹蜻蜓到处乱飞，后面追着一群一群的小孩。
宋景言看着面前还不到自己大腿高的小不点儿，尽量露出最和蔼的笑，“没银子没事，我与你甚是有缘，这葫芦串儿，你想要便送你。”
孟惊棠听完也觉得是那么回事！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巧嘛！
她接过糖葫芦，笑眼弯弯，乖巧道谢，“谢谢大叔！”
宋景言捂着心脏止不住的后退，什么叔叔啊他明明是风度翩翩的帅哥哥！
看他这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孟惊棠以为他是心疼这糖葫芦，从包里左翻翻右翻翻掏出来个兔子印章递给宋景言。
“大叔你放心！等我回府里拿了银子我就给你送来，这就算我的欠条了！”孟惊棠拍拍胸脯跟他保证。
这兔子印章是刚刚路过小摊买下的，她想着银环那丫头最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若是送她她肯定又要开心好久。
宋景言接过，现在只想快点把她打发走，敷衍的点着头一脸认真，“好的好的叔叔信你！”
糖葫芦散发着诱人的甜腻气息，金黄的糖皮诱人得紧，孟惊棠张嘴咬下一颗。
回孟府回孟府回孟府，她心里默念着。
麦芽糖脆脆的，一口下去舌尖上全是甜，里面的枣酸酸的，缓解了那过于腻人的甜，特别相得益彰，总体来说就是……等等，她这是在哪儿？
周围的景物转啊转，孟惊棠刚从美味的旋涡里脱离就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
放眼望去是高耸入云的山，四周杂草丛生堆满了柴垛草堆，还有些破旧的古埂土墙，地面很潮湿，荒凉一片。
孟惊棠心下一凉，这环境，是蛇最爱的栖息地。
如她所料，身后传来“嘶嘶嘶”的声音，她一转头，只见树上吊着一丛吐着信子的蛇。
孟惊棠咽了口口水，知道自己这是着了道了，她懊恼，这脑袋也不想想事别人说什么信什么。
——
见孟惊棠吞下瞬移糖丸，想着她现在的处境肯定艰难得很，宋景言收回刚刚放出的两个人偶，屁颠屁颠地去找楼昭邀功去了。
“尊上我回来啦！”
楼昭早在酒楼坐下，闻声只轻飘飘扫了他一眼，“嗯”了一声算应了。
“尊上，我把那丑丫头扔蛇窝了，那蛇咬不死她，倒也能吓吓她！”宋景言想着孟惊棠叫他“叔叔”就不舒心，“早知道我……”
他话还没说完，只感觉周围空气都冷下来了。他察觉异样，小心翼翼地看向楼昭。
楼昭浅笑着，薄唇微启，“怎么不说了？”那话含着淡淡笑意，可他眸里却是深沉一片。
摸不透他的心思，宋景言有些慌了，“属下……”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心里思忖着哪里不对，脑袋瓜转啊转也没搞懂。
楼昭饮下一杯茶，他慢条斯理地又倒下一杯。
他越不慌宋景言就越慌，他试探着说道，“我把她扔在西山那个山谷里了……”
楼昭终于给了他点反应，他轻笑出声，看着他的眼神似在惋惜，“早说不好么。”
一股恐惧从宋景言的胸腔炸开。
楼昭消失不见，只给他留下一条挣不脱跑不掉的术法。
寂静的山谷里，孟惊棠根本不敢动弹一下，现在画符自救根本是天方夜谭，她想起用活人的血献祭求助保护神的结界，当即便割破了掌心。
她嘴里念着咒语，小小的金色结界将她罩住。她心底不安，这阵是禁术，万一把哪个恶鬼招过来了，她也没法请他回去。
密密麻麻的蛇群围了上来，它们都往结界上爬，很快就围了个严实。孟惊棠掏出符纸沾上鲜血就画。
没有灵力，结界撑不了多久，外面那么多蛇，她不知道该怎么才能逃出去。
“没事，好歹多活了十几天我开心死了。”孟惊棠喃喃道，脑子一片混沌中，她突然想起那寺里矗立着的巨大的“佛像。”
都活两辈子了也没见过那活在传奇里的人，赢曜画像中那人的眼睛清浅冷淡，漂亮得不像话，活像无欲无求绝了七情的佛，让人瞧上一眼就忍不住想那双眸子染上其它色彩有多漂亮。
结界透支着她的精力，她忍不住心里吐槽，谁说的召唤保护神，她连个鬼都没召过来。
眼看着结界破开，孟惊棠将手里的一沓符纸都扔了出去，“五行火术，焚天灭地，燃！”
她瘪嘴，以前每次的符法课她都及不了格，问就是那些咒语和手势太麻烦，现在要是让容胤看到，他得欣慰得多给她喝一口十三仙。
熊熊大火燃起，却有越来越多的蛇爬出来，孟惊棠再小心也防不了这么多蛇，她露出的还在滴着血的掌心被猝不及防咬了一口。
刺痛从掌心通向四肢，她猛地把还咬着她手的蛇甩了出去。
血腥的味道好似刺激了它们，它们快速行进着，孟惊棠咬牙转身就跑。
楼昭站在树尖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逃。
她倒是没一点身临险境的意识，嘟囔着嘴不知道在骂谁。
眼看着那些蛇从火海里钻出飞快的围了过去，有一条就快咬到她吊着的手臂。
孟惊棠似有察觉，她视死如归的拿出最后一张符咒啪一声贴脑门上，“百变符变变变变！”
符咒生效，她变成一只体型巨大的刺猬蜷缩在地。
围过来的蛇没再上前，静静观察着。
孟惊棠把自己蜷成一个巨型刺猬球，不分方向地乱滚着。
看她那样，楼昭不由轻笑出声。
密密麻麻的蛇群看起来瘆人得紧，楼昭不适的蹙起了眉。他抬手扔出一簇黑火，霎时间那些还在蠕动的蛇都化为灰烬。
孟惊棠缩在壳里，她看不见外面，不知道现在到底什么情形。她盘算着没灵力这符咒能撑一炷香，那一炷香过了她又该怎么办。
少壮不努力，重生徒伤悲！若是有机会，她一定一定好好记符法！
她滚不动了，索性原地装死，身上的刺倒是一根没落的全都立了起来，大有一副谁来扎谁的模样。
楼昭捏了个诀，巨大的刺猬变成一个趴在地上，衣裳发髻都凌乱着，好不狼狈的少女。
孟惊棠趴在地上，她左右看了看确定那些恶毒的小东西不在了之后，放心的叹出口气。她累得脱力了，那结界本来就耗费人的精力，又在地上滚那么几圈，再来一下她都不行。
脚步声由远及近，孟惊棠抬头看。
恰好灼日当空，有人走来，他逆着光，她看不清。
是谁？她的保护神吗？
他颀长的身影挡住了那点光亮，四周暗下来，终于能看清他的五官。
精致的五官每一处都像是造物主的绝笔，他狭长的眸子颜色清浅，薄唇扬起的弧度懒散随意。他皮肤很白，白得快跟身上的白衣融为一体。
孟惊棠不由得想起话本中唇红齿白的面首。
他垂下的那节手臂上，劲瘦白皙的腕间搭着一条浅青色的佛珠，微微突出的青筋隐在下面，骨感细长的指，犹如春日新冒尖的笋。
“纤纤软玉削春葱，长在香罗翠袖中。”
她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眼神已经从他的脸上慢慢下移。瞧瞧瞧瞧，这小腰多细！
等等……这是……她猛地瞪大了眼。
楼昭！
百闻不如一见。她睁大了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还在滴血的手也顾不上。
然后，她就看见，那双骨节分明漂亮得不像男人的手离她越来越近，直到在她面前停下。
她捏紧了自己还在滴血的手，忙往身下藏，第一次有些羞的别过了头。
空中突然冒出一个黑洞，把孟惊棠的视线吸引过去。
只见，沈温书摇着扇子从那里面不慌不忙地出来。
“哪位小友招我过来？”
他淡定的目光在触及到楼昭的时候破碎了……沈温书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尊上？”
楼昭不理会，垂眸瞧向地上趴着一动不想动的孟惊棠，又看向沈温书。
“她中毒了。”他嗓音清越凉薄，带着慵懒的沙哑，却叫人有些恍惚，仿佛在他开口的一瞬间，天光乍现。
沈温书上下左右打量着孟惊棠，发现她手上的伤口时走了过去。
“这伤，或许得留疤。”沈温书看了一眼，啧啧摇头。
见孟惊棠没反应，他随手捻出一盒药粉撒在她手上。
强烈的困意和痛感让孟惊棠想闭上眼。
她努力抬头，待望见角落那一团模糊的白色时安稳的阖上了眼。
“尊上，要把她这段记忆抹掉吗？”沈温书问道。
楼昭狭长的眸微眯，他思索片刻后沉声道，“不必。”
沈温书行礼，“是。”
——
再醒来已经入夜。
孟惊棠动了动已经麻了的手，感觉手上一片湿热。
趴在她手上酣睡的银环被惊醒，她撸起袖子擦了把嘴边的口水。
看向孟惊棠的眼神还懵圈着，她揉着眼，“小姐你醒啦你感觉怎么样？大夫说是疲劳过度，我们在门口发现你时，可把大夫人吓坏啦！”
疲劳过度？孟惊棠拍拍脑子，难道那些是假的？
蛇、那个大妖、禁术还有……楼昭。
她抬起手，那本来还流着血的伤口赫然不见了，那处嫩滑的如同新生的皮肤。
“不太对。”她呢喃着，翻身下床。
银环被她惊得一激灵，瞌睡醒了大半，“小姐你去哪儿？”她赶忙跟在孟惊棠身后。
“我找我那包。”孟惊棠左绕绕右绕绕终于找到那包。
她翻了翻，在看见那个兔子印章时愣住了。
银环上前，眼睛都亮了，“哇好漂亮！这个是印章吗小姐？”
被她那一声一震，孟惊棠回过神，没忍住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对，是印章，送你的。”她把印章递到银环手里。
银环接过，小心翼翼的瞧，“真的是给我的吗？谢谢小姐！小姐太棒啦！”她高兴得围着孟惊棠转圈圈。
孟惊棠笑她没见识，银环怼嘴说以后要买好多好多漂亮玩意儿，那时候就见多识广啦！
寂静的夜，孟惊棠背后闪出奇异的光。
符咒散着的黑气蔓延，孟惊棠突然感到一阵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