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除了试探，还是试探。（1/1）

“田齐修入魔，你是如何得知？”

“据朕所知，此事还没流传开吧?”

“方大人的消息，是真的很灵通啊，与朕相比都不遑多让了。”

还没等其他大臣说话，煊帝开口了，语气意味深长。

照理说，田齐修入魔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才对。

因为，当时只有暗卫司的几个镇魔使和方政知情。

而暗卫司的镇魔使，是皇帝的直属，基本不可能把消息外传。

即便是镇魔使背叛了，也不可能。

都已经坐到镇魔使的位置，为了传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就暴露出来，根本不值得。

既然这样，那就只有方政，会把消息传出去。

可是，方政一直在照顾晁永年。

晁永年被魔气侵蚀心神之后，方政基本就没离开过他，一直在照顾他。

毕竟，两人同为大乾十大学院的副院长，虽然是竞争攀比的关系，但也惺惺相惜。

因此，方政根本就不曾进入过传讯塔内部。

他没机会去传信，就此方政也可以排除了。

那么，排除所有的可能，再不可能的，那也是真相。

所以，谜底只有一个，那就是当时西阳县城，还有人。

还是个高手。

而且，此人还与朝廷中的某些人有联系。

煊帝心说：来这一出，是想让朕去怀疑暗卫司中有内鬼呢？

还是，想跟朕炫耀，你们的情报能力，也不比朕差？

又或者说，这就是在挑衅朕！

由此煊帝也多了一个疑惑，那就是田齐修入魔，和晁永年的痴傻，是不是也另有隐情。

这其中，会不会有人为的手笔？

如果这是人为的，那他们想做什么？

寓意何为？

听到煊帝语气不善，方文通开始有些害怕了。

一开始，他只以为，这些事情所有人都知道。

那么，反正自己是言官，只要有理有据，便可随便谏言。

你再气愤，也得给我忍着，哪怕是皇帝也一样。

因为谏言，就是言官最大的权利。

关键是只要有理，随便怎么骂，完全不用担心被追责。

可这一次，好像有点过火了。

见方文通迟迟没有开口，煊帝呵斥道：“你是聋了，还是哑了？”

“朕问你话呢，你一个言官，手上也没有情报机构，此事并未公开，你是怎么知道的？”

“皇上恕罪，是在上朝之前，有人告诉微臣的。”方文通慌忙答道。

一看到方文通的样子，煊帝微微失望。

他明白，这方文通就，只是弃子。

用来试探朕对苏沐的态度的。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 ..。

原本煊帝还以为，能挖点什么出来的。

可惜，看这样子，应该是没有了。

一系列的问题，让煊帝有些心烦意乱。

此时，煊帝的语气，也变得愈发不善：

“是吗?那你告诉朕，此人是谁。”

“微臣不知。”

“不知？那你还敢说，是有人跟你说起的？”

“方文通，你是不知道欺君的后果吗?”煊帝语气冰冷。

“陛下饶命，微臣真不知。”方文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语气哽咽地说道：

“今日丑时，微臣早起洗漱之际，有人托门房送来了一封信函。”

“微臣也问了，是何人送的信函，可门房却说，他并没有看清来人的长相。”

“而微臣的消息，就是在信函中得知的。”

“由于微臣也是出身岐州，看到信函之后，微臣自是愤怒不已，便放弃了原本所写奏折。”

“临时写下了这封。”

说话间，方文通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高高举起。

“呈上来。”

得到旨意，御前太监快步上前，将方文通手中的信函取了过来。

煊帝接过后，仔细的了起来。

他顺手，还把这封信函，跟方文通的奏折对比了一下。

看着与信函只差了几个字的奏折。

煊帝缓缓的开口道：“朕且问你，苏沐之事，你可有认真核实?”

“未曾认真核实，但听到了一些传闻，与信函中所说大致相同。”方文通惶恐。

可他又不敢不说实话。

因为这点经不起查，到了这个时候。

他要还敢胡说，欺君就会坐实，那他的三族估计都保不住。

“没有切实依据，你也敢信口雌黄?”

“微臣知罪！还请皇上恕罪。”

“恕罪？你要我怎么恕你的罪？”

“你身为言官，不知实事求是，听风是雨，毫无主见。”煊帝质问道：

“朕要你这种言官有何用？”

“方文通，欺君罔上。”

“来人，扒掉他的朝服，送入大理寺狱。”

“是！”随着一道整齐的应和声。

四名御前侍卫鱼贯而出，拖着不断求饶的方文通就往外走。

其实这种事情，可大可小。

如果平时，像方文通这样的小杂鱼，煊帝或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多就是，降品罚俸，罢黜官职。

但今天，他是真的生气了。

既然都知道雍州在写万民书，就应该知道苏沐肯定不会有大事。

已经既定的事情，还要送一个弃子。

来给朕添堵。

来挑衅朕的威仪。

来炫耀，你们的情报能力。

真是好大的狗胆。

真的以为，朕就那么软弱可欺？

真觉得朕不敢杀人？

既然你们敢把弃子送来，那么朕就先收了。

朕倒要看看，你们还敢做些什么？

当然，如此处理，煊帝也有一些公报私仇的意味。

因为，言官是个很奇怪的官职，这些人只要骂得在理，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把他们怎么着。

这是祖制，而且随意打杀言官，也会让百官心寒。

因此，平时言官在底下骂，皇帝哪怕是在龙椅上恨得咬牙切齿。

再憋屈，也只能受着。

忍了那么久，今天逮到机会，煊帝不整他整谁。

谁都知道，这皇城的几座大牢，一旦进去了，不脱一层皮就别想再出来。

待方文通被压下去之后。

煊帝缓缓开口道：“方文通之事，由大理寺查办。”

“朕要一个结果！”

“遵旨。”大理寺卿出列，躬身应道。

应声完，他便退了回去。

此刻谁都知道，煊帝心情不好，他们可不想触霉头。

处理完方文通。

煊帝看向众位大臣，再次问道：

“其他爱卿，对苏沐之事，有何见解？”

见解？

有见解也不敢说啊。

一些想冒头的低品阶官员，在心中腹诽：敢冒头的，都被您给丢大牢了。

脑子有毛病，才来触霉头。

再说，您有万民书做背书，我们说了又有什么用？

只要来一句民意，但凡不是诛九族的大罪，基本都能从轻发落... ... ..。

于是，一个个地在下面装起了鹌鹑。

而那些真正的重臣，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苏沐这件事情的疑点太多了。

如果没人从中作梗，绝对闹不出那么多事情来的。

所以真正追究起来，不知会牵扯多少东西出来。

关键是，哪怕弄清了来龙去脉，也是一笔糊涂账。

反正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能糊弄就糊弄过去算了。

最关键的是他们也得到了消息，苏沐投靠了士族。

暂时也没有理由打压，否则就成了士族之间的内斗了。

只是让这些大臣想不通的是。

既然苏沐已经投向了士族，煊帝为什么会保苏沐？

煊帝不可能，培养对头来给自己添堵才对。

有秘密？惜才？想笼络？

还是其他的？

其实煊帝也郁闷的，煊帝本来想的是，有万民书，让秋景胜直接处理，糊弄过去得了。

煊帝自己尽量不在明面上过问苏沐的事。

百官知道万民书后，也不会把苏沐的事拿上朝堂。

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情，硬是被某些人，找了个二愣子把事情拿到了朝堂上。

为了完善的推恩令，自己不得不帮苏沐。

假如，这是一次，态度试探的话，无疑，这是一次很成功地试探。

... ... ..。

见迟迟没人说话。

煊帝微不可查的在，龙椅上敲了几下。

这时，站在前排的太傅卓翁，站了出来。

他冲着煊帝一拜，开口道：

“陛下，老臣以为，此事不能只看片面。”

“首先苏沐报信有功，当时的情形如果没有苏沐，一个已经进化出灵智的魇魔，所造成的杀孽，将会难以估量。”

“然后，便是苏沐跟田齐修之事。”

“此事老臣觉得，两人互有过错，不宜深究。”

“至于，田齐修入魔，只能说明他心性不佳。”

“此人老夫也有所了解。”

“他这一生太顺，养成了心高气傲，目空一切的性子，一旦遇到挫折，就可能万劫不复。”

“这只能说明，他命中该有此一劫。”

“虽然田齐修已经入魔，但是不尊长者的先例不能开，所以老臣以为，应下旨斥责苏沐。”

听到卓太傅说起田齐修之事，只说过错，不论罪，这明显有偏袒苏沐的意思。

朝臣中与田齐修有旧的几人，不爽了。

直接就想出列进言。

但被人给拉住了。

卓翁接着说道：

“至于天星楼斗殴一事，既然苏沐愿意用功名身份，为百姓开脱。”

“那就念在他，报信有功，便依了他。”

“既然没出人命，此事便定性为斗殴，由两州府自行商议解决。”

“这次也并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那么老臣以为，可以功过相抵。”

“不奖不罚。”

就在煊帝想要将此事定性之时。

一名出身岐州，新入朝堂的官员，站了出来。

此人先是向着煊帝深深一拜，然后开口说道：

“启禀陛下，微臣认为卓太傅所言，有失公允。”

“我岐州上百文人心境破灭，不能只用斗殴两字，揭过。”

“这能叫做，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吗？”

“哦，是吗？”煊帝认真的打量了一眼站出之人说道：“那刘卿家你有什么看法。”

“微臣觉得，苏沐应重罚，以还岐州学子一个公道。”

“从而让我岐州上百学子摒除心魔。”

听完刘成康的进言，煊帝点了点头语气平淡的说道：

“朕觉得，刘卿家所言极是。”

“不过，凡事都讲究一个，有理有据 。”

“既然，刘卿家要为岐州学子讨一个公道。”

“那么，朕允了。”

只是，刘成康的笑容还未完全展开，便僵住了。

只听煊帝接着说道：“刘成康听旨。”

“臣在。”

“朕令你为钦差，前往雍州彻查此事。”

“即刻启程。”

煊帝的这道圣旨一出，刘成康整个人都傻了。

因为煊帝啥也没给啊。

这叫他怎么查，查个鸟毛啊。

帝王州距离雍州十九万里，如果没有朝廷的“飞骑营”或者天舟支持。

自己能不能活着赶到雍州都两说。

由于，大乾地域辽阔，大部分地方，是没有官道的。

山高水险，很多地方都需要绕路。

因此，哪怕是乘骑纯血妖兽过去，也需要一年多，加上自己又只有一个钦差的名头，其他什么都没有，这要怎么查？

关键是这一路很危险。

马匪山贼不说，还可能遇到妖魔。

但是，他又不敢不接旨。

因为，君无戏言。

刘成康只得硬着头皮叩拜道：“臣刘成康，领旨谢恩。”

刘成康都快哭了，因为钦差啊，这是升官了，他还得谢。

这就是大浪淘沙。

朝堂上留下的，都是老奸巨猾的，像刘成康这样的，不是被排挤到了数十万里外。

就是因为，去办某件事而死在了路上。

太傅都出面了，煊帝这袒护苏沐的心思已经很明显了，居然还敢站出来莽。

头是真的铁。

关键是今天，煊帝心情不好啊，谁都能看出来。

这么没眼力劲的，今天不出事，早晚也都会被处理掉。

又安排掉一个。

煊帝接着说道：“众为爱卿，还有事否？”

“如无事，便退朝吧。”

就在煊帝的话刚一说完。

便有一名略显老态的王爷跨前一步。

此人早不出列，晚不出列。

偏偏煊帝要下朝时，站了出来。

很明显，又是来给煊帝添堵的。

御煜亲王冲着龙椅上的煊帝微微一拱手，说道：

“陛下，且慢”

“老臣有一事，想问问陛下，不知方便不方便？”

“御煜亲王，您说。”煊帝眼中寒芒一闪而过，语气平静。

“老臣想问的是，陛下最近有没有祭天的打算？”

“祭天？为何要祭天？”煊帝问道。

“老臣知晓了，一些对陛下不太好的传言。”

“老臣觉得陛下可能需要祭天。”

“如何不好，御煜亲王说来听听。”

“还是陛下您自己看吧。”御煜亲王摇了摇头，从袖中拿出了一份折子。

他并没有念的意思，好像很顾及煊帝的面子。

煊帝接过御前太监传来的折子。

只是看了一眼。

脸色就变得铁青。

因为上面写的是：

“当今大乾皇帝得位不正，遭受天谴。”

“至使整个大乾灾祸不断，妖魔肆虐。”

“煊皇帝应当下诏罪己，退位让贤。”

“将皇位禅让给天命之主。”

关键是，这方面的消息煊帝是一点都没收到。

煊帝问道：“御煜亲王，这些留言您是在哪收集的？”

“这是下面的人，在民间百姓口中听到了，就传了上来。”

“不知陛下准备如何处理此事？”

“此事朕既已知晓，自会处理，至于如何处理，御煜亲王您老就不用再操心了。”

“不过朕觉得，此民间谣传，乃是百姓愚昧所致，须开导教化。”

“而朕乃天命所归，祭天之事，就休要再提了。”

“退朝。”煊帝重重的吐出了两个字之后。

甩袖便走。

连下朝时的礼节都没顾。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