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医院（1/1）

卫灵醒过来时已经中午了，他昏昏沉沉的睁开眼，首先恢复的是触觉。

他感觉到有毛茸茸、暖呼呼的一小团，像一只小猫一样窝在他的臂弯。

他轻轻的低下头，看到熟悉的发丝窝在他的颈侧。

是小叶啊。

他从小叶怀里轻轻抽出完好的左手，抚摸了一下他的发丝，将他往自己的怀里拢了拢。

他一瞬间就忘记了跌落缝隙后的惊恐与疼痛，也忘记仿佛融入母体一般的沉睡、安眠，以及诱人的沉沦。

像是母亲在呼唤孩子，也像神明呼唤自己的造物，带着绝对的安心感，几乎让他的脑子都融化掉，只想继续沉睡下去。

但陆叶又像是他在人间的一个锚点，只要陆叶在，他的灵魂就永远有安歇的地方，他将情感的一大部分都寄托在陆叶身上。

但这是不健康的，从来没有人告诉他，将情感寄托在他人身上，总有让人失望的一天。

他的心情极度平和，所有的秘密与追寻都被抛之脑后，他将目光从小叶身上移开，轻轻打量着周围。

病房里的阳光被薄纱微微阻挡，只露出了柔和的一面，这是一间很大的单人病房，装饰的温馨又体贴。

“醒来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卫灵的脑子有些卡住，一时间没有分辨出是谁在开口，他正想转过身去看看是谁。

声音的主人就拦住了他：“先别乱动，你现在伤口还没好。”

说着，无邪就从床尾来到了卫灵的左手边，他手上拿着一个笔记本，上面记着一些医生提到的注意事项。

这是卫灵第一次从仰视的视角看这个男人，原来他的脖子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看上去是被割喉造成的，甚至是很严重的割喉，将脖子割了一半的那种。

见卫灵注视着他脖子上的疤，无邪伸手摸了摸，故作轻松的开口：“这个来自一个很漫长的故事。”

明明他的言语轻飘飘的，卫灵却能从中感受到背后深不见底的情感，这份情感来自于异于常人的经历，也使无邪的灵魂厚重了起来。

卫灵几乎是被他的一句话就征服了，忍不住去思考他背后的故事。

卫灵的记忆从五岁开始，他一睁眼就被养父养母收养，从未离开过灵山，情感单一而真挚，因此极易被美丽又复杂的灵魂吸引。

他不顾内心深处对这个男人的忌惮，不由自主的开口：“我想……”

这时，一个哑哑的童声突然打断他：“哥哥？”

“小叶！你醒了呀。”卫灵很高兴听到他的声音。

“嗯。”

小叶闷闷的发出声，伸出细嫩的胳膊，环住卫灵的脖子，小孩子温暖的身躯轻轻的压在卫灵怀里。

无邪识趣的将空间让给这对兄弟，走到了稍远的地方。

“怎么了？小叶。”

卫灵有些头晕，但一见到小叶这副委屈的样子，立马将他抱在怀里，像是抱住了全世界一样，非常满足。

“哥哥以后无论去哪儿都带着我，好不好？”小叶不肯抬头。

卫灵几乎被可爱冲昏了头，正要答应，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可是小叶，哥哥要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没办法保护好你，你在家里等我好不好？”

“不好。”小叶还是不肯抬头。

“可是……”卫灵有些犯难，还没好全的脑袋开始抽痛。

“好了好了，你哥哥还在恢复期，不能长时间说话哦。”无邪走过来解围。

“饿了吗？”无邪对卫灵说。

“有点。”

“那我催一下小哥，他们刚刚下去吃午饭了，留我在这里照顾你。

你现在还在头晕，先吃点香蕉垫垫肚子吧。”

无邪若无其事的岔开话题，丝毫不在意陆叶敌视的眼神。

“之前答应你的事，可以再让我考虑一下吗？”卫灵有些歉意，但他还是说了。

他有些退缩了，过于明显的诱惑反而让他不敢前进，近在咫尺的幸福更让他在意。

“当然，你有很多时间。”无邪仿佛很大方。

啧，这下难办了。

无邪摩挲了一下指尖，大拇指的指甲掐进食指里，他离开了病房，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了卫灵和陆叶，卫灵把被子提上来，笼住他和小叶的脑袋，他们俩额头贴着额头，缩在被窝里。

陆叶看着卫灵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先开口：“哥哥要是一定要去灵山的话也可以，只要带上我就行。”

陆叶从小就皮实，性子又野，无法感应到灵山对他们的吸引，但他的父母接连葬身在灵山，直到死前，眼睛都看着往灵山的方向。

“小叶说出真心话就行，哥哥更在意小叶的感受。”

卫灵没想到陆叶会说出这句话，忍不住心软。

陆叶很天真的说：“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和哥哥安安心心的生活在一起，哥哥要是不能离开灵山，我可以一直留下的，我们只要一直在一起，就永远是幸福的。”

陆叶是被爱着长大的，虽然他的童年充斥着各种的诡异，但不可否认，所有人都是真心爱他的。

卫灵很明白陆叶的想法，也清楚的知道这想法是多么幼稚，他教导陆叶：“小叶还太小了啊，你还没有去亲眼见证过世界的美好，不能为了我被困在这儿，你要有自己的人生。”

“明明哥哥也不大，你自己也没有看过世间的美好，就要一生被困在这里。”陆叶最在乎卫灵，他宁愿用自己一生的幸福来填补卫灵的不幸，他已经说服自己了。

“大家的诅咒都来源于灵山，诅咒一日不除，哥哥就一直被困在灵山，我们进去吧，我一定要解除哥哥身上的诅咒，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世界。”

“小叶——”卫灵被小叶的觉悟感动，他把小叶紧紧的搂在怀里，眼窝抵在小叶的额头，远远看去，这两个半大的孩子仿佛天生就为一体。

另一边。

“难办啊——”这是胖子发出痛苦的哀嚎。

“完蛋啦——”这是无邪有气无力的哀嚎。

“难办啊——”

黑眼镜在一旁看着那两人的笑话，对搞不清楚状况的张麒麟解释——他刚刚去领了医院的营养餐。

“他们俩从无邪说“卫灵不太想再上灵山”时就开始这样了。”

黑眼镜一句话概括了他们的丢人现眼。

张麒麟微微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此时，他们还不知道兄弟俩已经做好了一起去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