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终点（1/1）

他们跑得很快，奔跑时带起的风咧咧作响，有一些残留的腥气，还有空腔里阴冷的湿气。

他们交替着领路，卫灵毫无顾忌地顺着王胖子的带领前行，他紧紧的攥着阿灵的手，宽大的掌心里夹杂着半指手套的粗粝，将他的整个手都包括在内。

王胖子一边跑一边撕开一颗牛奶花生糖就要塞进嘴里，注意到卫灵专注的看着他，于是带着亲昵的憨笑转而塞进他的嘴里。

长条形的方糖抵在唇边，卫灵有点想笑，但还是顺着他的动作微微张开嘴。

甜而不腻，奶味突出，花生碎有着细细的颗粒感，嚼起来又酥又脆，还能快速提供热量。

见他吃下去，王胖子满意的又剥了一颗，塞进自己嘴里。

解语臣扛着瘦小的小孩在前面开路，还要分出注意力去看着无邪，对他们在后面摸鱼交流感情的行为真是又气又笑。

不过能够毫无顾忌地笑起来的卫灵，真是难得一见呢。

……

杭州。

“既然吴二白让我随意使唤，那我就不客气了！”

张海客毫无自觉的想到。

他先是放出话去，徐邑河既然想见他，就亲自来吴山居找他，又利用吴家的人脉，仔细寻找十年来灵山的人口变化以及贸易往来，另外，他要求手下的伙计，找到徐邑河与灵山之间的联系，他经手的药材，来龙去脉也都要搞清楚。

他将吴家的伙计使唤的团团转之后，又亲自上手。

无邪从他这里拿的资料他都看过一遍，记载的物件也去库房观察过。

张家古籍里记载了不少龙脉古墓、奇人异事、巫蛊僵尸……

千百年来留下的古籍数不胜数，涉及的知识也深不可见，不过在张家没落之后那些藏书便不翼而飞，保留最全的竟是当年去往香港的海外张家。

“灵山……”

张海客大咧咧的坐在吴山居里无邪常坐的沙发，对王盟复杂的眼神视而不见。

据记载，张家常年活动于长白山一带，对历史上常流出珍稀药材的灵山曾有过关注，只是那个地方太过邪气，只在外围得不到任何信息，但只要进山就没有能出来的。

张家人口不兴又身怀重任，损失了几个好手后就不再执着于此，先祖将灵山重要性下调，危险性上涨，以此警告子孙。

不过依旧会派人盯住灵山，不断更新灵山的信息。

“灵山……

药王……

青铜罗盘……”

张海客将脑海中的线索一一对上，逐渐理清了思路。

“看来这灵山里藏着大秘密啊，人人都想分一杯羹。”张海客勾起唇角，讽刺地发出嗤笑，属于无邪那书卷气的脸带着一丝邪气。

王盟缩在柜台后，不适得一个激灵，“老板的脸做这种表情好怪啊……”

他默默地想。

不管见几次他都无法适应。

“好慢啊……”

张海客食指轻点桌面，倦怠地用手撑住下巴，不是疯了一样的找无邪麻烦吗？怎么这会子这么磨叽。

……

普遍而论，从海拔2000米的山上下来，通常需要3-6个小时，具体时间根据每个人的体质略有不同。

环绕山体内部的玉制台阶呈螺旋状向下，他们一路跑来共耗时两小时二十五分钟，期间总共遇见11尊玉像。

玉像形态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全都带着卫灵的脸，孩童渴望而不甘地挣扎，灵魂却被定格在希望消失的那一刻，在这千万米的台阶上，在这暗无天日的深渊中，他们与世外天壤悬隔，玉质的倒塔是他们的陵墓，锁的灵魂永世不得超生。

只是看着就让人肝肠寸断。

在遇到第二尊雕像时，胖子就紧张地捂住他的眼睛，将他迅速带离那个地方。

卫灵抓紧了胖子的手指，摇了摇脑袋将掌心晃下，他深深的回头，将玉像的一切细节刻入脑海，那不是别人，是他遗落的灵魂。

一尊尊玉像被路过，被抛在身后，一行人的气氛也越来越低迷。

随着小哥和黑眼镜的归队，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台阶上的异变被延后了，可墙壁上还在蔓延。

空腔是倒建的塔，凿空了山体，越往下越尖，仿佛一把锥子直插入地狱深处。

同理，异变也是越往下越快。

……

终于到底了。

王胖子的手松开了，暖意离开，潮湿的汗水蒸发，带来一丝寒气，卫灵握了握拳，主动走到队伍最前面。

地底空间不大，中间摆着一座棺椁，与无邪梦到的相同。

棺身长2米，宽0.62米，高1.2米，棺椁外表面布满了精美的草木纹路。

距离棺椁六尺的地方有一棵巨大的无叶玉树，玉树的方位正对着祭坛上的复制品。

冰雕玉琢、浑然天成，人类在它面前就像兵人玩偶，脆弱渺小。

他们到达目的地了，众人抬头看着这通真达灵的巨树，一切烦恼与杂念都被剥离。

这是人间留不住的神迹。

与此同时，不祥的血红紧追不舍，从上方泼墨而下，经行之地白玉都化作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血肉，肌肉翻滚，如浪潮般苏醒过来。

血腥气随之而来，唤回了他们的神智。

如果像上面一样，血肉加速腐化，然后从墙壁上脱落，想必他们一定会被埋到死吧，就算是张麒麟也没法活下来。

一想到这种恶心的死法，解语臣就无法接受，他将希冀的目光放到卫灵身上，顺手把陆叶放到无所事事的无邪背上，活动了一下手腕，走向卫灵。

无邪被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一个踉跄，无辜的看向小花。

王胖子死性不改，跃跃欲试的想要开棺，已经开始翻背包了，张麒麟自觉的走上前去，左手搭在胖子肩膀，发丘指微微用力，筋脉被按压的疼痛让王胖子瞬间松手，转头讨好的看着小哥。

“要抓紧时间。”张麒麟冷静地说着，暗示他没时间开棺。

张麒麟也将目光放到卫灵身上，他正一步步走向玉树，期期艾艾的，又犹豫不前，像是被抛弃的孩童没勇气靠近父母。

偏大的冲锋衣掩盖不了伶仃的身躯，未好全的脚踝让他走路有些蹒跚，缠满绷带的手指探向玉树，但又一触即离。

卫灵眼神顺着地面回头，身体往玉树的方向倾斜，抬眼望向他们，灵动的眼眸复杂到让人理不清他的心思，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

神情带着犹豫不决，最后还是告诉他们：“这……就是你们要找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