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换血（1/1）
“接下来是……
玉作骨。”
药王的脖子拧向卫灵的方向，“咔咔”作响，短短几瞬，这具身躯就已风干老化，全靠与他共生的若木维持生命力。
不过没关系，很快就好了。
他看着这1100多年前布下的棋局，看着这具早已准备好的躯体，被磨损的心智迷迷糊糊的想道，“这是我亲手栽培的孩子，他为自己选择了这样的面貌啊。”
棕色微卷的头发无风自动，像缥缈的云雾扫过卫灵精致的脸颊，灵动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棺椁，不知哪里沾染到的透明水滴还挂在眼下，但纤细健康的身体完全足以作为他复活的载体。
墨绿的薄膜蒙上药王的瞳孔，管鞭随他的心意而动，缠上了那具身体的四肢，将他呈大字型拉开，环绕着手腕脚踝，割开深深的血口。
玉质化的身体发出清灵的脆响，脚腕上破损的绷带被流淌的血液染红，表面上却浮着一层金属态沉重的金光。
药王的目光自然放在了流淌中的异质血液之上。
“杂质……”
神树诞下的灵体染上了杂质，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没关系，反正都是要换一遍的。
棺椁中生长出无数细细的血管，从陆叶的血液中延伸向空中的卫灵，无数纤细的红色血线深深扎进卫灵的血口当中，随血管的鼓动将棺椁中夹杂墨绿色植物经络的血液，替换进卫灵的身体。
属于这具身体本身的灵魂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用尽全力抵抗着意志的侵蚀，但无论他如何努力，终是徒劳无功，无比珍贵的记忆与感情流水般逝去，人格上的空洞越扩越大。
他哭的呼吸紊乱，几乎上气不接下气。
真的好疼啊。
小叶也是这种感觉吗？
灵山、黑衣、橘子树、闷热的下午、暗含关心的幼圆眼睛、温暖柔软的怀抱、牵着他将他带回家的大手……
好奇、警惕、烦躁、欢欣、新奇、安心……
从此喜怒哀怨、贪嗔痴恨，再也不属于他。
记忆在不断倒退，情感的潮汐起伏着褪去，他像是用双手紧握沙子的孩童，眼睁睁的看着记忆如流沙般从缝隙里溜走。
明明不想忘记的，想要反抗，想扭断已死之人的脖子，想要小叶回到身边，想要离开这座埋葬了十一个灵魂的倒塔。
想要保护……
保护……
最初的最初，记忆流转到了在玉树上睁眼，茫然喜悦的诞生于世间的那一刻。
原来，所谓的诅咒就是这个呀……
他求仁得仁，却形魂将灭，再不由己。
可恨到现在他才醒悟这一切。
他这一生，从刚开始就是为别人做嫁衣。
如同液态金属般浓稠的血液被挤出身体，混杂着绿色经络鲜血开始在身体里循环。
渺小的身体终究还是被浪头淹没，坠入暗无天日的深海。
……
无邪目眦欲裂地看着那个该死的老东西。
你怎么敢？
怎么敢用这种方式对待阿灵和小叶？
这个早就该死，早该下地狱的异端！
“放……放开……”
他的灵魂冲破肉体的疼痛，竭尽全力大喊，声音冲破喉咙才发现细不可闻。
可药王仿佛听见了，淡淡的用眼尾扫了一眼如蝼蚁般被困在地上的无邪，就将目光转到还在挣扎的张麒麟身上。
他并非想让他们死，也无意让他们活，就让他们见证新神的诞生，为着世界性的改变献上礼赞。
融合还在继续……
可千年的沉寂里，他不免地感到了空洞。
于是他莫名地开口：“此乃扶桑。”
卡顿的思维和腐朽的身躯影响到了他的记忆。
他顿了顿，接着说：“又称十二叶玉树，联通人界、冥界与神界之神树，百年成一叶，皆含通天彻地之权能，出神入化之力，可使死者生，生者永，沟通天地。”
作为世界上最后的麒麟，有资格成为神明诞生的见证人。
千年前，与神使所传的长生秘法一同出现的两枚玉种，分别是扶桑与若木。
由繁殖能力与生命力极强若木，维持他千年的神志不灭。
以心头血培养的扶桑则会孕育出不灭的身体。
最后，流淌着他血脉的族人，为躯体的苏醒注入活力。
为此，他在血脉中下了一种诅咒，他的血脉将永远延续，所有的传人都将葬于灵山，直到他的复生。
千古卓绝、万世不朽的长生秘法实现在即。
他将成为普天之下、继往开来唯一的永生之人，神树诞下的躯体永生不灭，神明的力量将使他无所不能。
他的舌尖蠕动了一下，接着说：“战争将从人类历史上抹去，新生的神明会赐予所有人永生。”
……
无邪被突如其来的信息量颠覆了认知。
他在……开什么玩笑？
可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见过最接近永生的仪式，而且毫无副作用。
神使？
总不会世界上真的有神，可眼前这一幕又很难解释。
有着通天之能的无上神树，表面散发着微光，似乎吸取了世间最纯净的绿，才会呈现出如此苍翠的生命力，折射出琉璃般的璀璨，内部流转着莹润的水光。
被高高吊起的卫灵无力的垂下脑袋，清浅的呼吸微不可闻，只能通过颊边摆动的发丝判断。
神树在他的背后舒展枝条，罪魁祸首在身前欣赏他的苦难。
浅绿色的荧光越来越亮，无邪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十二叶玉树？
成神？
狗屁。
替他背负代价的，是卫灵和小叶！
老不死的东西。
年龄到了就他妈给我老老实实去死！
他手臂青筋暴起，脸上憋的通红，竭尽全力将手边的玉叶攥紧，屏住呼吸把玉叶塞入口中。
卫灵的身体由扶桑玉叶育成，陆叶的血液寄生着若木。
想用别人的生命永生，真是相当天真。
随意借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要给我付出代价！
玉叶入口即化，随着喉管流入体内，所到之处荧光大绽，透过皮肤显出浅色光晕。
蓬勃的生命力怦然爆发，似曾相识的飘飘然再现。
血肉铸成的高台之上，药王的目光第一次投放在他认定的蝼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