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想不到你还挺纯情（1/1）
距离《种豆》上线不足一个月，关于公测前最后修改的项目会一个接一个。
褚鞅去了快两个月，终于见到摸鱼的同事们忙碌起来，有了点工作的紧张氛围。
十一月中旬开服，紧接着就是双旦和春节。
活动方案和排期早在国庆前就出了初版，现在已经进入了最后的修改阶段。
褚鞅目前手上的工作，除了常规关卡的数值调整，还包括活动副本的策划。
陈渊被叫回实验室那天，他下午刚睡醒午觉，也收到了群里的艾特，抱着新的方案加了两天的班。
按公司制度，他周一本可以调休，补周末的加班。
但考虑到有晨会，他还是扒拉着闹钟卡着点，从床上爬了起来。
眯着眼窜进卫生间时，褚鞅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直到洗漱完脑袋清醒了，他才反应过来——陈渊的房间门没开。
在入住没几天，陈渊就和他达成了关于合租的约法三章，其中一条就是: 工作日八点前一定要打开房间门。
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封箱隐形的社恐褚鞅起初不理解，并表示强烈反对。
“我不习惯把房间门开着。”
陈渊碰了钉子也不恼，慢吞吞的耐着性子跟他解释，说如果不开门，对方就不知道你是否在房间，是否安全。
“如果一方发生了意外，另一方误以为对方在睡觉，就极有可能错过最佳抢救时机，导致难以挽回的结果。”
陈渊说的煞有介事，甚至还举了前室友某次发烧陷入昏迷的例子。
褚鞅听到最后懒得反对了，勉强同意了这条。
事实证明，这条对一向比陈渊起的晚，且两人先后时间刚好够打个照面知生死的他来说，确实形同虚设，没有反对的必要。
反倒是陈渊，每次出门或回家，都会主动打声招呼汇报动向，早上起了就会大开房门，睁着双完全不像刚睡醒的大眼睛轻手轻脚的在屋子里窜来窜去，灵活的像是森林爬高上低的猴。
可今天，门关着，桌子上没有早餐，猴也不窜了。
褚鞅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秉着爱护祖国花朵人人有责的想法，抬手敲了两下门。
没人应声。
“陈渊？你在吗？”
褚鞅先后喊了几声，声音由低到高，五分钟过去了，门后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我开门了？”
他试着转了一下门把手，出乎意料的，门没锁。
褚鞅推开门，站在门口又叫了两声，房间里终于有了点声音。
窸窸窣窣，是布料摩擦的声响。
陈渊背对着他，整个人严严实实的捂在被子里，含糊的应了一声。
“你今天休息吗？”褚鞅问。
这句话像是触发了陈渊的某个开关，上一秒还在昏睡状态的人，下一秒哗啦一下扒开被子坐起来，神情呆滞的看着撑着门框的褚鞅，问:“哥，几点了？”
褚鞅摁了下手机:“八点……十五。”
算上通勤时间，他怕是不能在打卡前到公司了。
坐在床上发呆的人，脸红得像是刚从桑拿房出来，打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鬓角处满是细密的汗。
病气的样子再明显不过。
“你……要不去医院看看？”褚鞅问。
“啊？”陈渊缓慢的抬眼看过来，视线的焦点虚虚的落在褚鞅身上，看起来还没从瞌睡中回过神来。“医院啊，要去，今天还要和蔡主任去查房……”
他说着，掀开被子要下床，结果刚起身还没迈开腿，一阵眩晕袭来，整个人便直直的向前扑了过去。
褚鞅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把人扶住，又摁回了床上。
“你生病了。”
“啊？”陈渊愣了愣，有气无力的抬手试了下自己的额头。“哦……好像是有点发烧……”
“这个，含着。”褚鞅把温度计递过去，又从电脑边拿来手机。“测完体温，记得请假。”
陈渊咬着温度计抬头看他，向来亮晶晶的眼睛星星也不闪了，只是顺着他的话无精打采的眨了眨眼，看着怪可怜。
大约是没戴眼镜的缘故，褚鞅稍微离的远了，他找人时会下意识的眯起眼，茫然的左右张望。
“哥，你去上班吧，我没事了。”
褚鞅看了眼手上的温度计，38.9，然后默不作声的把显示度数伸到了陈渊眼前。
“这种情况，要怎么办？”
陈渊:“……”
陈医生最后给自己开了点常用感冒药，在网上下了单，晕乎乎的完成了自我救治。
褚鞅没跟人合租过，也不知道遇到这种事一般该怎么处理，只是想着陈渊平日里对他不错，一口一句哥叫得响当当的，他实在不好意思当没看见，把一个高烧病人独自扔在家里。
烧好开水后，他犹豫了一会儿，默默打开钉钉提交了调休申请。
褚鞅想，反正也是加班换来的合理休假，不休白不休，就当顺便了。
·
“真不去医院？”
陈渊盯着他递过去的粥愣了两秒，不知道在想什么。
褚鞅猜他肯定误会了，于是又补了句解释：“刚刚下楼取药买的。”
换言之，别感动了，我可不是什么体贴的热心大哥哥。
“不去。”陈渊接过碗，抬头对他露出个苍白的笑，说：“谢谢哥。”
褚鞅摆摆手：“吃完药好好休息，我房间门开着，有事叫我。”
说完便转身朝自己房间走，临出门时，陈渊低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哥，门不用关。”
怕褚鞅没明白，他又补充：“我的房间门也开着。”
两个卧室之间本就只隔了一条两米来宽的走廊，平时关着门还好，现在两边都房门大开，坦诚相对。
风从靠边的窗户吹进来，甚至能毫无阻挡的形成对流。
褚鞅习惯了把自己圈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享受私密空间带来的自由与舒适，现在这个情况于他而言，无异于裸奔，做什么都没有安全感。
事实上，他并没有做什么需要避开别人的事。
“……！”
在第n次把书桌上东西不小心碰掉后，褚鞅终于忍无可忍，站起来走了出去。
他一开始主动打开房门，只是为了方便注意陈渊的状态，没想到陈渊也不想关门。
两个房间之间失去了遮挡，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双倍放大，从一个空间传递到另一个空间。
褚鞅不得不时刻注意自己的行为，甚至敲键盘都不敢太过用力，生怕动静太大，吵到了另一个房间的病人。
“哥？”
褚鞅：“……”
他的手刚摸到门把手，陈渊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褚鞅只好松了手，往里走了两步：“吵到你了？”
“没。”陈渊摇摇头，说：“我醒了很久了。”
“哦……”
身后的电脑屏幕上，游戏画面停留在角色列表，粉色头发的少女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耍了一招利落的花枪。
「哟，胆子很大嘛，居然敢让本小姐久等。」
褚鞅敏锐的捕捉到了这句熟悉的口头禅。
完蛋，他刚刚起身的时候扯到了线，把耳机扯掉了。
“咦？哥你房间里……”陈渊伸了伸脖子，眼神越过褚鞅，试图往对面看。“好像有人诶。”
褚鞅表情僵硬：“没有。”
“可是我听到有人在说话。”陈渊朝他眨眨眼，一副了然的样子：“原来那些乒乒乓乓的声音不是做梦啊，哥带了朋友来家里。”
褚鞅：“我没有。”
“没关系啦哥，我不介意你带朋友回来的。”陈渊踩着拖鞋，慢吞吞的越过他往门外走。
褚鞅的书桌正对门口，眼见着陈渊扶着衣柜就要拐出去，与他电脑屏幕上那个身材火辣，衣着清凉的傲娇少女不期而遇，褚鞅连忙在擦身的时候拽住他胳膊。
“你，你干嘛？”
“啊？”陈渊转过头看他，一脸疑惑。“我……我去厕所……怎么了？”
褚鞅没说话，在想怎么才能不被室友发现自己其实是个二次元老变态。
陈渊见他没接话，于是自觉的对这两秒沉默进行了解码，最后恍然大悟——哥哥不想自己的“好朋友”被别人看到。
懂了，这就是何迎她们常说的“男人的占有欲”。
“我懂了哥，你先去关门，关好了我再出去。”陈渊拍拍他肩膀，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退回了衣柜边上。
褚鞅：“？”
他一句话都没说，懂什么了？
褚鞅懒得去猜大学生的脑洞，狐疑的看了陈渊一眼，默默走去对面拉上了自己卧室的门。
陈渊出门来经过他身边时，眼神意味深长：“哥，你真是个好男朋友。”
话音刚落，门里又传来了女孩子俏皮的嗔怪。
「人呢，本小姐等了那么久，要是敢不来你就死定了。」
褚鞅：“……”
·
因为家里有个病患，这一天的饮食自然比平时清淡了不少。
冰箱里没有多余的菜，褚鞅也没有做饭的想法，于是将就着点了两顿外卖。
在中午看到某人对着几盘清汤寡水食不下咽后，体贴的弟弟在晚饭时悄悄添了两道口味偏重的炒菜，顺便在吃饭时又问了一嘴褚鞅那位神秘的朋友。
“她不吃饭吗？”
褚鞅面无表情的吞了块泡椒牛肉：“她不吃。”
“你朋友她不饿吗？”陈渊又问。
“她不饿。”
“哇，这么神奇啊。”
那双忽然亮起来的眼神让褚鞅觉得他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比如，研究特殊人类身体里的十大未解之谜。
介于两个人一直都在无效跨服聊天，褚鞅被问到最后，只好含含糊糊的说了句她回家了，才勉强把这事应付过去。
晚饭后，陈渊的朋友拎着水果礼品上门探望，褚鞅在他去开门的前一秒，打了声招呼就迅速躲进了自己的桃花源，默默戴上了耳机。
他不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尤其是和陈渊一样思维跳跃，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消失没两天的咕咕发来了消息。
《离乡》活动副本要关了，褚鞅忙着肝任务，本不想点开，但强迫症使然，他移动鼠标点了两下消息提醒，然后看到弹出的对话框里出现了一行字：
「哟，想不到嘛，你还挺纯情。」
后面跟着咕咕惯用的那个鸽子大笑表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