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毕竟这是飞天（1/1）
实验当日，晴天朗朗，秋高气爽。
骑队马蹄隆隆，从西直门出了北平，向郊外赶去。
除了明面上这些护卫力量之外，朱瞻壑还在暗中安排了人手，让他们提前到目的地。
今天去的不只他一个人，必须慎之又慎。
“壑哥儿，你做的这马车颇有巧思。”
徐氏隔着透明的车窗，惬意欣赏着郊外的金秋美景。
朱瞻壑把马车的车床改成了透明的水晶，并且一改当下普遍的合页开门式车窗，装上了方便的滑动推拉式车窗。
除了水晶还有一层稀疏的纱窗用来防蚊虫。
“娘所言极是。”
朱高炽也对这种设计赞不绝口：“既能观窗外之景，又能防护蚊虫，风雨不入。”
“回去可将王府的马车都改一改，做成这样。”
朱瞻壑心说这算什么，你们还没见识冬暖夏凉又隔音的双层玻璃呢。
只不过双层玻璃并非简简单单把两块水晶拼起来就行，关键是抽真空技术。
以他现在的条件根本整不出来。
聊天之间，骑队抵达了目的地。
匠户们立即把打包好的热气球卸车，放到草地上开始安装起来。
徐氏和朱高炽当即被牢牢吸引住，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前方奇形怪状的热气球。
“咱们过去看看。”
朱瞻壑领着他们走上前，仔细地观察每一处细节。
“这似乎也不怎么复杂啊……”
朱高炽很快摸清了热气球的结构：“如此简单的东西，真能带着人飞天吗？”
徐氏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朱瞻壑笑了笑：“大伯，风筝可简单？孔明灯又简单否？”
朱高炽直接怔住，风筝说白了其实就是一片纸，而孔明灯更是直接将纸糊在架子上。
这两样东西都简单的很，却能高高飞上人所不能企及的天空。
“鸟仅双翅，枯叶随风，二者何飞？善假于物也。”
朱瞻壑笑着道：“只要能借到飞行的外力，无论简单复杂，都能飞起来。”
“此言甚为在理、在理……”
朱高炽面带惭色：“是我着相了。”
朱瞻壑继续为二人讲解道：“这热气球说白了就是大号的孔明灯，借火气升腾之力飞天。”
“只不过孔明灯遇风便燃、遇雨即坠，这热气球却能于风雨中航行，更能载人载物。”
“真是神物。”
一直沉默观察的徐氏也终于动容：“这等匠心巧思，恐怕废了壑哥儿不少功夫吧？”
她温声望向朱瞻壑：“经常来这改进这热气球累不累？”
“其实还好。”
朱瞻壑挠挠头：“先前都是我爹帮忙处理那些琐事，我只要实验就行了。”
“前两日他跟着爷爷出征永平，才有点忙，不过这马上就要完工了，也忙不了两天了。”
他正色道：“爷爷、我爹和三叔在外征战，冒矢沐石，随时有刀兵临身之祸。”
“奶奶和大伯操持王府、总揽北平、日理万机。”
“我既然有能力，也当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帮帮爷爷奶奶，尽绵薄之力。”
徐氏眼神复杂，伸出手欲抚一抚朱瞻壑的头，但她最终还是将手落在了朱瞻壑肩膀上。
“好孩子……你长大了……”
热气球的准备事项都已经做好，接下来就是“志愿者”登篮了。
侯成，大庸人，少时被裹挟成蛮夷，洪武年间被明军平定，而他也被俘，押送回京后净身入宫。
侯成不觉得这有什么，宫里的活虽然多、虽然累，但他跟着那些头领“造反”的时候要做的活更多、更累。
在大明的皇宫虽然累，但起码能吃饱饭，对他来说比从前的生活好得多。
而且侯成身边还有不少来自各地、出身不同的宦官，他在宫中也跟着长了不少见识，学到了不少东西。
也正是在哪里，侯成才渐渐知道活命、吃饱后，还有别的事可追求。
洪武十三年，燕王北上就藩时，宫里要选一批宦官、宫女跟随。
侯成再三犹豫后，还是报了名。
他初入宫中时，为他引路的老宦官已经老死，身边又无什么亲近的人，与他一同进宫那批人有的喜好钻营、有的掌有一技之长，都在宫里过上了不错的日子。
侯成也想如他们那般，但他一无势力靠山，二无钱财打点……最后纠结之下，他选择了报名，随燕王北上。
换个全新的环境，或许就有新的机会。
但来到燕王府后，依旧有才情高的宦官、有天赋高的宦官、有骑马冲阵的宦官……
侯成蹉跎二十年，虽也算小有成就，但依然没别人威风。
但最近他觉得机会来了。
分管工正所的他因为职责所在，这些日子一直跟着王长孙做实验，更是亲眼见证了热气球从最开始的简陋状态，一步步完善成今日这个样子。
所以，那日长孙殿下寻人试飞时，侯成犹豫片刻后，果断报了名。
除了最开始那几次之外，后面几乎一次大事故都没出。
那天那些牛马在刮风下雨的天上飘了那么久都没事，难道他就不行？
侯成清楚自己年过四旬，以后的日子一眼望得到头，做个籍籍无名的宦官，慢慢老死。
古井无波的生活因燕王起兵被打断，短短几个月时间，多少人的人生发生了剧变？
仅王府里的宦官，侯成就知道十来个因军功飞黄腾达的。
他虽眼热，却也知道自己没那般本事。
但如今机会都到了眼前，焉有不取之理？
后来侯成万分庆幸，自己报名报的太果断了。
因为后续长孙殿下拿出了重赏，并承诺但有因此伤残者，王府养其全家，但有因此身故者，抚恤优厚。
数日一直跟来做实验的宦官、匠户、甚至周围的甲士们都踊跃报名。
若非侯成报名的早，都有可能轮不到他。
筛选好上去的人之后，王长孙殿下又发给他们每人一个包裹，说那叫“降落伞包”，让他们上去前背在身上。
他说万一有什么意外，就得从高空跳下来，拉开伞包的绳子，这东西可以救他们一命。
几人纷纷大喜，尤其是侯成。
别人还有家人去花抚恤金，但他死了可就万事皆休。
他早就没家人了。
虽不知道这么一个不重的背包为何有那般神奇魔力，可在高空保他们不死，但侯成却万分信任长孙殿下的话。
连这般飞天的奇物都能造出来，还要怀疑他的手段吗？
眼见热气球那准备妥当了，侯成便和五个同伴披上衣服，背好伞包一同上前。
“殿下。”
“王妃娘娘，世子殿下。”
六人一同上前见礼。
“侯管事……你也要上去吗？”
侯成看见王妃娘娘似是认出了自己。
他心中欣喜，连一直盘旋在心中的紧张感都消去了不少，再次庆幸自己的选择。
“回娘娘的话，奴婢这几日一直随长孙殿下来此。”
侯成认真地回道：“殿下构思巧妙精绝，这热气球其实一点也不危险，大家其实都想上去见识见识，奴婢也是好不容易才竞争到的名额。”
“候管事，如今天又不热，你们穿这么厚作甚？”
这次发问的是世子殿下：“额头上都出汗了。”
侯成对上他好奇的目光，立即道：“殿下，长孙殿下叮嘱奴婢们说，高空不比下面，飞的越高就越冷。”
“要是不穿厚些，上去就得着凉了。”
“啊？”
侯成瞧见他疑惑不解的表情，知道他肯定是没想明白，明明这是第一次载人飞天，明明长孙殿下以前都没飞过天，他怎么就知道飞的越高越冷呢？
其实侯成自己也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他觉得只要相信就好，长孙殿下也没必要骗他们。
“那你们都背的这包……”
世子殿下明显对他们的奇怪装束非常好奇。
只不过这次侯成还未来得及回话，就听一旁的长孙殿下主动开口道：“大伯，这叫降落伞。”
“若热气球出意外，他们打开伞包，就能从空中安全落回地面，无性命之忧。”
侯成面对世子殿下惊愕的神情，只得露出一丝笑容。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几个各自上去吧。”
长孙殿下道：“其他人都后退，准备点火。”
“是，殿下。”
侯成肃穆，刚刚平稳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毕竟这是飞天！